燕燕听隆绪的表态,知道他一定会支持按律处置,满意地点了点头。转眼看到仍然跪着的萧挞凛,想起一事,便不叫他起来,冷冷道:
“有件事还要问你,去冬你多次提出要加强西北兵力,削弱达览阿钵的兵权以防不测。还说萧图玉不能胜任西北招讨使。问你有什么根据,你只说萧图玉做了达览阿钵的女婿,必不能约束他。当时哀家就觉得奇怪,疑你说话藏头露尾定有原因。现在看来一定是道士奴说了什么。”
挞凛羞愧得满脸通红,懊悔道:
“太后明鉴,说得正是。微臣糊涂,没有说实话。道士奴说达览阿钵答应一旦他们在朝廷得手,就起兵响应。”
“太妃呢?”
“太妃,太妃和阿钵一心。”
燕燕呵呵笑了,手点着挞凛道:
“总算道士奴没有得逞,不然现在达览阿钵就起兵杀来了,不但道士奴留不下一条命,契丹都会亡国。萧挞凛啊萧挞凛,你为了义气,竟然宁可冒这样的风险!你知罪吗?”
挞凛张口结舌。他绝不单单是为了道士奴,这件事牵扯到皇上,危及两宫之间的微妙关系。他本想消除祸患于无形,没想到惹了更大的麻烦。作为一个处事谨慎的老将,他不应该犯这种错误,这件事实在有些不可思议。道士奴怎么可能在如此严密的看管之下策动完成政变这么大的事呢?他开始想不明白,现在越琢磨越觉得有鬼。一定是有人买通了看守的人,有意偷偷放耶律高十等人出入,让道士奴顺利实现他的计划,然后再布下天罗地网。他玩弄道士奴于股掌之中,也玩弄自己、皇帝和朝廷于股掌之中。这个人是谁呢?只有隔壁那个留守府中的梁国王有此心机手段。可是现在什么也不能说,只能认罪,他重重地磕头道:
“臣知罪,臣错了。请让臣去西北接替萧图玉,戴罪立功。如果达览阿钵有异志,臣一定能制服他,不让他威胁朝廷,保西北一方平安。”
“保西北一方平安?以你的处世原则、你和太妃的关系和阿钵的交情,他们真的反了你下得了手吗?怎么知道到时候你不会循私情放他们逃走呢?”
萧挞凛忍不住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太后,太妃是他敬重的人,可更是太后的亲姐姐啊,萧二嫚死后太后只有这一个同胞姐妹了。即使徇私情至少也有一半是为了太后啊。当他看到对面那双眼睛里闪着的冷澈的光,心里不得不佩服那中间显示的冷静。
这时,北枢密院的一个官员匆匆来到门口,朝里面探头探脑张望,韩德让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转回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微笑,朝燕燕和隆绪抱拳道:
“恭喜太后和皇上,咱们的驸马送贺礼来了。”
众人都是一怔。这位大丞相很少谈笑风生,今天显然是为了缓解这里的紧张气氛才有意开玩笑。
燕燕道:
“驸马?哪个驸马?萧排押吗?”
皇帝的女儿都还没有出嫁。萧恒德死后,燕燕只有两个女婿,一个是萧继远,就在眼前,另一个是东京留守萧排押。
德让笑道:
“太后忘了义成公主吗?银夏的使者刚刚到,今年三月,李继迁攻占了灵州,将那里改名为西平府,准备立为首府。朝廷五年前封他为西平王,这下总算名至实归了。”
这个好消息实在来得很及时,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燕燕也缓和了脸色,微笑道:
“可不是女婿么?可怜耶律汀那孩子,出塞十好几年了吧,总算熬出了头。萧挞凛你起来把,达览阿钵的事回头再好好说。”
“太后,义成公主出嫁十六年了,是打败赵光义大举进攻那年的事。”
德让道。他没有明说,可是所有的人都想起了耶律休哥。燕燕看了他一眼,叹道:
“当年韩德威提出和亲,大臣们都反对,觉得李继迁成不了气候。韩德威说河西战略地位重要,李继迁有不俗之气,一旦成功就可以成为掎角之势牵制开封。真的被他说中了。”
“母后英明,采纳了他的主张,经过十几年现在大家才看清楚母后当年何等远见卓识。”
隆绪忙不迭地迎合称颂。韩德让道:
“据枢密院的情报,去年年底,灵州告急,开封进退失据,将七月刚刚任命的镇、定、高阳关三路副都部署兼镇州都部署王超紧急调往西边担任西面行营都部署,率领六万兵马支援灵州。结果他率领着大队人马还没赶到,灵州就陷落了。恰在此时咱们打了遂城、保州几仗,宋军前线空虚,我军屡屡得手,赵恒气得直跺脚呢。现在灵州一失,宋国西北塌了一角,不但通往西域的道路断绝,连西北战马的来源也没有了。而且只怕今后这个李继迁有了灵州做根据地会闹的更欢了。”
帐中议论纷纷,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松弛下来。耶律隆庆见机道:
“灵州变天,开封必定调整军事部署,咱们也要研究如何应对,加上北边的达览阿钵,有好多大事都要商议。但今天大家都又饿又乏了,母后,皇上,不如明天朝会接着再议。现在那边的婚宴还一直等着不敢开始呢。”
燕燕看了一眼帐中的铜漏,有些惊讶道:
“这都过了未时,都怎么还在等。不是让他们先开始的么?“
隆庆道:
“母后和皇上不到谁敢动筷。”
燕燕忽然觉得肚子咕咕在叫,见大家都眼巴巴看着自己,笑道:
“是哀家的错了。别让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