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贺谚,她是愧疚的。因为这半年来她看见了他每次对待自己的小心、喜悦和爱慕,要说不被打动,是不可能的。
可事到如今,她却无法清楚地明白自己对于他的定位。昨日自己定是伤透了他,她能感知到他的失落和受伤,但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缓缓闭上眼,聆听着空气中风的流动,脑海中全是他不敢置信的愤怒和脆弱。贺谚,我遇见你,何其幸,可原谅我,在确认自己的心之前,不能对你做出承诺。
···
空气中带着湿润,让人闻到几许闷热。头顶阴沉的天空笼罩住黑云,不远处,满天的愁云惨淡地挂在那儿,间或聚拢,抑或离散,为天幕染上几笔重彩。
午后,漠潇遣走绿映和辛合,独自来到了昭疏宫。宫门如同人心般闭塞,不曾敞开。不知为何,宫门处并无驻守的侍卫。
不过那又何妨?今日她来的目的,与别人无关。
抬步走上殿前的玉石阶,越是靠近宫门,她的心就紧张一分,好似有什么答案即将浮出水面。
天边的阴沉翻滚着,遥远的天边潜藏了无尽的力量,欲乘风踏来。
手碰上门,竟是未合拢,轻轻推开沉重的雕花大门,入眼的一幕令她惊讶万分。
床上痴缠的两人毫无意外地闯入眼帘,随着毫无征兆的大雷劈下,白光间她看清了床上的女子,独孤夷羡!
背对着她的男子身材高大,正专注地凝视着身下女子。
闪电划破长空,刺耳的尖声响彻耳畔,掩住了香床人影。恍惚中,她看见贺谚在江城时温柔待她的情形。
漠潇眼中渐染迷雾,将门合上,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如果说昨日不敢确定自己对他的心,那么现在她明白了,也领悟了,只是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过沉重?
失去后才看清自己的心,贺谚,你也终有一日会放下我,去追求另一种费心的美好,是吗?
我让你有太多失落、伤心,所以你将终于对我失望了,我会像一只南迁的飞雁,在你生命中匆匆经过后就失去印迹,失去在你心上所有的烙印。而你,也会拥抱其他女子,至少你确定她们是爱你的。
一步步踽行,走出宫殿,直到那下落的湿润滴在身上,漠潇才发现是下雨了。
仰望着惊雷滚滚的苍穹,唇角划开苦涩,感到雨滴从额头滑落至眼中,轻眨后,顺着不知何时流出的泪滴下。轻轻张开嘴,连串的湿便掉入嘴里,她顺从地咽下,流过喉咙的,尽是苦。
望着那扇合上的朱红宫门,漠潇从容地曲身跪下。纵然看见了他和她交缠不清,可自己依然不会忘记此行的目的。
一滴滴累积的雨水沿上衣襟,浸过层层布料,润湿她的皮肤,无比冰冷,却又像是烙铁,以最炙人的温度在她身上留下最深刻的烙印。
我开始学会在意,你却已经离开。贺谚,若是我能早点认清对你的心,我们是不是能走在一起?
我会像平凡人家的温柔妻子关心你的身体,你也会一如既往,视我若珍宝······
···
“王上!王上,大事不好!”
“有什么事这么急?出去出去,王上在里面静养着。”
刚从书房出来的谓信拦住惊风火扯的侍卫,不想里面的贺谚早已听到,“进来。”
“将军,这···”
“进去,可别惹怒了王上。”
“何事?”
昨晚他在宫里喝了很多酒,今日起来头疼得厉害,还好谓信进宫找他,让人做了醒酒茶,现在倒是好多了。
“王上!您快去看看王后娘娘——”
“她怎么了?”,一听到她的字眼,贺谚立即从床上坐起。
“王后娘娘昏倒了!”
迅速穿上衣服,贺谚急急往昭疏宫赶去。
“王上,您这是做什——”
“让开!”,贺谚推开门边诧异的谓信,脑中回响着方才听到的话。
‘王后娘娘午时去了昭疏宫,后来不知怎么便跪在宫外,那些该死的奴才以为是您下的旨意,都没敢去拉娘娘。一个时辰以后,王后娘娘便倒在地上······’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打落在地上,密集的雨水模糊了人的视线,哗哗的声音在阴沉沉的苍穹下令人不禁颤栗。
贺谚赶到昭疏宫,远远地便看见空旷地上的漠潇,柔弱的似残败的花朵被骤风急雨打落,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不顾身后侍卫的阻拦,贺谚只身冲进雨中,越是挨近她,心越是颤得厉害。
“潇儿?潇儿!醒醒!”,抱起昏迷的漠潇,急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就像开败的花,任凭雨点无情地落在身上,毫无抵抗之力。从未见过如此羸弱的漠潇,贺谚的心狠狠抽起。
“潇儿!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来了,潇儿!”,大手抹去她脸上的雨水,感到她的脸冷冰冰地似冰降了一般,睫毛也安静地垂落,遮住了那一窗灵气。
谓信在此时赶来,眼尖地看见地上那抹渐渐被雨水冲淡的血红,“王,王上,娘娘她······”
指着地上的血迹,贺谚也瞥见了那抹鲜艳,脑子倏然划过一个念想,快速翻开她的衣裙下摆,只见布料上早已是血红一片,触目惊心,似针般刺痛着他的眼。
“太医!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