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谚将漠潇抱起,大步跨上台阶,进了昭疏宫,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
为她换去身上湿透了的衣衫,拭干水迹,当看见那渐渐干涸的血迹时,他的眼一热。再为她穿上内里的衣服,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太医正好赶来。
“若是保不住孩子,你就别想活着出去。”
在太医进入里间之前,贺谚抓住他的衣襟,放下狠话。那名太医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称是。
帷帘被宫人拉上,空下来的贺谚方坐下。
“王上,你还是去换件衣服的好。”
谓信见他一身湿漉漉的,衣裳还沾有斑斑血迹。谁知贺谚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沉默地坐在那里。
谓信轻叹了口气,还是第一次见他方才的模样。就像是陷入了泥泞之地,不能自拔,也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
王上定是真正的爱上了王后娘娘。当看见她衣衫上沾染血迹时的绝望、苦苦挣扎,和痛苦万分,这些情绪无一不表达他的心。
但愿这个孩子能保住,谓信望了一眼紧闭的帷帘,真诚地祝愿。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两人都没有发现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他正是方才被漠潇误当成黑影的男子。
······
看着那张俊秀的脸,漠潇有些迷惑。
“潇儿,你为何不明白我爱你?”
廷越直直地穿过她,走向她身后的人,竟是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是你放开了我,你骗我,你从未爱过。”,梦中的她神色冰冷,面对他的衷诉无动于衷。
“我是不得已,潇儿,回来,回到大周,回到我身边。”,廷越向她伸出手。
“她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你不如自己回大周!”
此时,贺谚打断了他的话,左手牵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男孩看见她,咯咯地笑着。梦中的她欣喜地抱起男孩。
“不,你别想抢走她!”
廷越突然拿剑刺向贺谚,她正欲出声制止,场景却瞬间变换,无名满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
破天荒的,他开口说话,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杀了贺谚。”
“母后!”
漠潇低头望去,看着拽住她衣襟的男孩。
“他要杀我。”
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无名早已消失不见,而廷越正举着沾满血迹的长剑,“潇儿,过来。”
漠潇抱起男孩,后退,“廷越,太晚了,我不会再回来,永远不会!”
“是吗?”,廷越苍白一笑,将剑放在她手里,“杀了我,我便不会再纠缠你。”
“母后,杀了他,他是坏人!”
“潇儿,你当初便不该救我。”
“母后,我讨厌他,他害死了父王。”
“潇儿可还记得我为你吹的曲子?”
漠潇握住剑的手有些发抖,她看着廷越的墨瞳,盛满的爱恋与决绝是那般明显。
“杀了他。”
“潇儿,来生定要陪我。”
他反手将她握住的长剑猛然送往自己的胸膛。
“不!”
动作顿住,待看到剑尖只是轻轻划破了他的衣衫,漠潇松了口气。
只是下一刻廷越和她抱着的男孩忽然消失,她只身站在虚空中,慌神地四处张望。
“潇儿,我想清楚了,只要你能挺过来,我什么都依你。如果你有什么闪失,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谁在哭诉,是贺谚?他在哪里?漠潇在白雾中寻找,那声音近在咫尺,可她却怎么也看不见声音的主人。
“···之前是我不对,怪我太自私,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潇儿,你快点醒过来······”
终于,一个绯红的身影独立在前方,她识得。
“贺谚。”
“潇儿,你醒了?”
守在床边的贺谚隐约间听到她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睫毛轻颤着,眼睛慢慢睁开,目光中那张形容深刻的脸出现。
“贺谚?”
“潇儿,你醒了!潇儿!”,贺谚欣慰地抱起她,压抑着激动,怕大力弄疼了怀中的人。
“你——”
脑海中倏忽闪过她在昭疏宫看见的场景,漠潇心里最初看见他的高兴褪去。
“你不必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