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缺的想法不是大胆,是冒险。
杨朝宗听完咂舌道:“宋兄此行的目的不是阻击四海帮吧?”
宋缺傲然道:“兵者诡道也,我正是要给四海帮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若论水战和战船的性能,谁人比得过我宋家?此次随我北上的虽然只有两艘船和一百二十名山城子弟,却是我宋家的精锐。这两艘船可说是当世性能最为均衡的战船,无论动力和操控灵活性以及战力、武器配备,既可下海入江,也能在涡水这种内河上行动自如,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为了便于隐藏真正实力,这两艘船在岭南出发前做过改扮,所以外人看不出它的特别之处,和普通货船看上去没有分别。至于船上人手是不多,如若用在两军对垒冲锋陷阵,那也太浪费他们了。”
岭南宋家以水道起家,宋承欢更是当代水战大家,造船自然不含糊,就像宋缺说的,单论水战谁敢在宋家面前夸口称雄?
问题是宋缺藏匿行迹潜行至此,目的该和弓茅卷一致,作为大江盟和长河帮之外的奇兵暗手,在特殊情势下或许能发挥出它的作用,用在两军对垒确实微不足道。
两船一百二十人能做什么?能改变战局?
现在要用它去伏击弓茅卷,两船对六船,百二十人对两百人,虽说不算力量悬殊,也绝算不上实力碾捏吧?纵然击溃弓茅卷的船队,且不计损伤,那再也无所遁形了,还能起到奇兵的作用?
杨朝宗相信以宋家的实力,参与到江淮战事的绝不止眼前这点兵力,可宋缺手上这也太少了点吧?长河帮可是有陈孝宽中路军数万步骑的支持,步骑下不了水,但在涡水洨水这种狭窄的内河,光投石机和强弓就能把你砸碎和射成刺猬。
杨朝宗说出了他的担心,“一旦伏击弓茅卷,宋兄势将现形,还能作为奇兵出现吗?”
宋缺眼中闪着摄人的芒采,语气却平静之极,“弓茅卷和他的淮阳帮兴义成是什么货色,我虽然没见过,但若只有六条船两百人,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四海帮的实力也绝非弓茅卷的两百人,但只有先干掉他,才能让其余躲在暗处或水底的人要么现形要么远遁,既然知道了他们的所在,要浑水摸鱼的趁火打劫?我岂能让他如愿!宋缺就让他们看看到了水上,究竟是谁说了算?即便是在远离大江大海的内河。”
宋缺绝对是那种下定决心九头牛也拉不回的人,这不是倔或犟,是自信,坚信自己的实力和判断。
杨朝宗轻轻一笑道:“既然宋兄决定不让弓茅卷生离洨水,小弟就舍命陪君子,顺便见识一下宋兄的过人手段。”
宋缺颔首,大声道:“覆涛!”
话音刚落一名看上去二十七八岁和宋缺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推门而入。“少主有什么吩咐?”
宋缺英俊无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全速前进,天亮前感到三河口。”
那个叫宋覆涛的年轻人问也不问,毫不犹豫的回道:“离三河口还有七十余里,我们会在卯初到那里。”
杨朝宗心中暗惊:宋覆涛对宋缺的指示听话照做也就罢了,七十几里的水路黑灯瞎火的能到吗?还准确说出到达的时间!这除了对自家战船自信,还得要多熟悉这一带的水路?
果然如宋覆涛所说,两艘宋家战船在卯时初刻抵达三河口。三河口,顾名思义就是三水汇集之所,涡水、浍水和沥水。此处再往东北走数十里就可进入洨水了,四海帮的弓茅卷将会在明天的某一时刻赶到洨水东安的祁夏。
大雨已经停歇,阵阵秋风带来一丝凉气。
按宋缺的吩咐,天亮后两船以寻常速度往洨水游弋。
这一带的水域还没有落入陈孝宽的掌握之中,往来无阻,更不会遇上长河帮的船。
一来荆素手被杀,曹阔江不想再太过深入江淮水道,以免被大江盟捡漏,二者则是两大水上帮主各展奇谋,要在这一片狭窄的水道螺蛳壳里做道场,大干一场,双方心知肚明。长河帮的人和船肯定要放在最有用的地方,且是陈孝宽能够顾及、手臂伸得到的地方。
而在这样一种形势下一个地方去挑衅大江盟,必须有足够的筹码让大江盟心动,或是足够的行动让大江盟不得不来要咬钩。
从宋缺口中得知,楼熏风击杀荆素手不是无心之举,而是有意下的撞上机会,目的就是刺激曹阔江想大江盟动手。
荆素手也是够倒霉的,本想捞条大鱼,却被人剁了喂鱼,脑袋还被挂在濉溪的码头。
谯城,青徐南征军中军大帐,宇文换、南怀劫等一干参军退下后。
韩擒豹脸色阴沉,刚刚陈孝宽的中路军有军报送来,他第一感觉很不好。十多名左右和参军没一人敢说话,悄然退出,只留杨啼笑在账内。
杨啼笑作为大总管近臣十余年了,对韩擒豹的脾性比谁都清楚。“濉溪那边可是有什么消息?”
韩擒豹把手里的军报随手递过去,“曹阔江这般沉不住气!”
杨啼笑快速扫过手中的军报,微一沉吟道:“大帅觉得不妥?”
韩擒豹目光如炬,神情却冷峻异常,半生戎马戍边,极尽尊荣显赫,又是当今天子的妹夫,经历过十几年前的昊阳变天,有扶龙之功傍身,这些只是他身上众多光环之一二。
他能有今天,那些光环都是他应得的,锦上添花者居多,否则以萧王孙的本性凉薄,他哪里能熬到今天!
“眼前形势下一动不如一静,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