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宗全无睡意,连夜赶路,希望至少可以在弓茅卷前赶到庸城,祁夏貌似在符离的东南,距庸城大约一百余里。
听弓茅卷和那人对话,四海帮勾结长河帮对付大江盟必布下一个极为巧妙的陷阱,且由不得楼熏风不上钩。究竟内情怎样鬼才晓得。
当务之急是要让楼熏风知道他想引长河帮入瓮的如意算盘已经被识破,且有四海帮伏在暗处,想要给他致命一击。再就是大江盟出了内鬼,级别应该还不低,否则怎会知道大江盟对长河帮的计划?
四海帮、长河帮再加上陈孝宽的宁晷南征中路军和大江盟内鬼的配合,楼熏风真能翻手覆手逆转形势吗?
那个晋先生是谁?四海帮的老大?
成就他娘的啥大业?一举扳倒两位是哪两位?
杨朝宗脑中轰然一震,我艹!不会是他们吧?
人生地不熟摸黑赶路,虽然之前下过一番功夫,杨朝宗仍是担心走错路。天大亮时,他找了条官道,碰到三拨行人,到第三次问路,总算有人告诉他怎样往庸城去。
这时他才知道怕什么来什么,宜阳到庸城应该折往西南方向,而他整夜都在往南走,这一错岔开了近六十里。
接下来整天他不耻下问,边走边问,天黑时终抵达阳平郡境内的南平。
南平在山桑和龙亢,紧邻涡水,此处离庸城已经不过两百余里了,照小蛮腰的脚力,后天就能到。
一夜未睡,小蛮腰赶了一天的路,也需要休息。杨朝宗没打算投店,准备在涡水边幕天席地将就一晚。如果运气好,遇到往西的船还能蹭一段路,避免再走弯路。
迷迷糊糊熬到半夜,忽然刮起大风,不一会儿,这季节不合时宜的瓢泼秋雨撒下,杨朝宗大呼倒霉,和小蛮腰沿着涡水找地方躲避风雨。
几天前从涡水浍水往东,几天后又绕回来了,这半个多月来在江淮两州间来来回回几趟了,还真是有缘。照此速度,猴年马月才能到临安?
雨越下雨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杨朝宗正想离开河道,去别处碰碰运气,漆黑的涡水下游逆流驶来两艘三桅大船。
等到两船驶到跟前,杨朝宗站在岸边大声道:“船上是哪里的朋友?能否载我一程?”想要搭顺风船他就想清楚了,只要不是遇上长河帮或是淮阳帮的船,就不会惹上太大的麻烦。而在这个水道碰上长河帮和弓茅卷的机会都微乎其微。
两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径直驶过,杨朝宗一抹脸上的雨水,正要开骂,船突然减速停下了。
接着靠岸,放下艞板。
杨朝宗做梦都没想到大半夜的在涡水随便求助的一艘大船上,竟然遇到了一张熟脸孔。
五好青年——岭南宋缺!
一袭青衣、斜背长刀的宋缺仍是那么帅,一举一动雍容沉稳犹如行云流水般显得自然好看,只是一双明目变得更加锐利,见到杨朝宗的第一句话就是:“卫兄若不能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为什么大半夜的在涡水畔游荡?那恕宋某不能接待,要将你轰下船了。”
杨朝宗想起大江盟和太阴世阀的关系,以及出现在江淮的理由,决定赌一把。宋缺的老子宋承欢是太阴淮西州主将,小宋再怎么也不至于吃里扒外吧?
“我……小弟着急赶往庸城去,饥不择……慌不择路下,只能赌一赌运气,看能否碰到船载我一程?”
宋缺目光如电,直视杨朝宗道:“卫兄真让人意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年前在宁晷东垣见你时,你手无缚鸡之力,现在竟颇具武夫气象!”
杨朝宗嘿嘿一笑,“士别三日都当刮目相待,何况咱们上次一别已经一年多了。”
宋缺淡淡道:“卫兄为何着急赶去庸城?”
两人说话处是底层一间舱房,没有第三人在场。杨朝宗与他对视道:“我有要事需赶去见一个人,他此刻该还在庸城。”
“是谁呢?”
杨朝宗缓缓道:“大江盟楼熏风!”
宋缺神色不变,“你认识楼熏风?”
“一面之缘,却欠他个天大人情。”
宋缺再问道:“你怎知他在庸城?”
“因为五几天前在庸城见过他,他刚刚亲手击杀长河帮虎堂堂主荆素手。”
宋缺微微动容道:“那卫兄又欠他什么天大的人情?”
杨朝宗坦然笑道:“救命之恩算不算?”
宋缺缓缓点头,似是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听说东篱先生驾鹤西游了?”
杨朝宗神情一暗,“两个多月前的事了,他走时我就在身边。”
“可我听说他死在凉西观边之时?”
杨朝宗颔首道:“和他前后归西的还有宁晷凤仪书院雍三先生,两人也同时归葬凉西大青山。”
宋缺微一皱眉道:“卫兄不是观边团成员吧?为何这般清楚?”
杨朝宗不想在这个话题和他纠缠,岔开道:“令尊坐镇淮西,正面对宁晷长孙安国和晏守道的数万步骑围城,而宋兄雨夜赶路,好像没有太多空闲吧?”
宋缺神情一冷,“卫兄似乎忘记宋某随时……”
杨朝宗淡然打断道:“轰我下船?如果宋兄漏夜潜行到青徐是为了大局,再说明白些,如果是为了大江盟和长河帮而来,那我劝宋兄还是让我留下的好。”
宋缺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冷笑道:“果然有些斤两,难怪凤东篱看得入眼!我再给卫兄一个机会,宋某为什么要留下你?”
杨朝宗要紧不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