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吃味。
她花了一年左右的时间也没等来邵涵的回心转意,另一个她出来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却能让冷漠的邵涵逐渐卸下面具,让邵涵对她的态度开始变得温柔。
明明前几十年,一直是她在陪着邵涵,那个她什么都没干。
她心里极为不平衡,但对此又无可奈何。另一个她确实差点做到让邵涵重新爱上她的承诺。若不是她安放在沈行燃身边的探子传来沈行燃病危的消息,那个她就不会情绪失控到想通过极端的方式来保持冷静。从而,她也不会从危机时刻醒来。
她到底不愿面对冷漠的邵涵,可以的话,她希望面对这些的人是另一个自己。
常月晓叫了她几声,她回神,从恐惧中脱离出身。常月晓告诉她药的用量,她心不在焉地听着。
常月晓看了她一眼,脸上是一贯和蔼可亲的微笑:“在想邵涵?”
她摇头又点头。
“想还是不想?”
“想,但是不敢深想。”
她苦笑道:“您肯定也知道我跟她过去发生过的事吧?您觉得曾经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常月晓抬头作深思状。她每沉默多一秒,沈凝内心就多忐忑一分。甚至沈凝在后悔,一时冲动问常月晓这个问题。
她与常月晓交情并不深,于现在的她而言,常月晓至多是个见过却不记得的陌生人罢了。
“是个勇敢的好孩子。”常月晓道,“任谁都难以预料到那些事会接踵而来,并通通发生在你们身上。你和邵涵这孩子都很好。所以不论你们经历了什么,邵涵最终还是放下了,而你还在等着她,这就够了。”
沈凝七上八下的心情被她的话安抚了。沈凝一点点地挪动目光,最后对上了她温和安详的目光。
眼眶忽地酸了,沈凝险些忘记被人谅解的感觉是何等幸运。
常月晓递给她一方手帕,手帕上绣着邵涵的名字和一朵花。她握着那方手帕,愣了许久。
她四肢僵直,记忆的匣口被打开,熟悉的过去喷涌而出。她记起来了,常月晓的五官轮廓渐渐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浅蓝色的眼睛、微圆的脸庞、匆忙的背影……
她来过明珠要塞,当时邵涵担任这里的参谋长。
另外,还有一个被她遗忘了很久的名字——周青——周长隆的小儿子。
但记起的仅是一小段,没有前因后果。回忆中,周青死了,邵涵为他守了七天的灵,他是邵涵身旁最后一个副官。贺缺提起过他,邵涵也谈过他。
她坐立难安,忽觉口干舌燥。她走来走去,手心直冒冷汗。常月晓站了起来,关切地问她哪里还不舒服,她顿住脚步,想问常月晓关于周青的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道:“口有点干,想喝点水。”
常月晓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是那儿不舒服。去我那儿吧,顺便可以去看看邵涵。”
“她在那?”沈凝迫切地问。
“在行政楼那开会。她没告诉你啊?”
沈凝搪塞说:“我刚才睡太早了,没听清她说的。”
常月晓不疑她的话。
两人来到了庄严圣洁的军医院。医院内部井然有序,绵长的通道里,除了医生与护士交谈的话语声,便是匆忙的脚步声。
一个个死伤者面目全非地被推着从她们身边飞速掠过,沈凝见怪不怪,常月晓解释说:“这些都是从其他地方转移过来的病人,这些几乎都是重度伤残士兵。”
“前几日被炸毁的要塞之地的人?”
不待常月晓回答,她已有答案。与星河共和国联姻一事不是空穴来风,星河与塞贝隐隐有结盟的征兆,若是帝国再不采取点什么措施,迟早会被两国联手打压。
而近日星河和塞贝都不安分,频频借口挑起事端,帝国内部的恐怖组织再度活跃起来。现在的帝国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备受煎熬。
再加上沈行燃出事,如果邵涵稳不住大局,沈家的军权地位定会受到波及。帝国上层一乱,内忧外患夹击下,看起来庞然大物,实则已千疮百孔的帝国用不了多少时间,要么改朝换代,要么沦为尘埃。
这一切与她息息相关,然而对此,她毫无感觉。
即使沈行燃一出事,沈家将由她来主持,她也察觉不到丝毫别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