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医院, 常月晓就开始忙了起来。沈凝在诊疗室里坐了一会,实在待不住了,她便起身往门外走, 想去找邵涵。但她方向感并不强, 没走多久,就在医院里绕迷路了。她随意推开一间病房的门, 打算找个人问路时,遇见了皇甫晔的配偶——应星琛。
应星琛靠在床头,单膝曲起。他身上穿着白色无纹的病服,轻薄的被子盖至腹部。他脸朝向窗户, 侧脸线条流畅,映在氤氲的光影中,颀长的身姿,与一般娇小玲珑型的oa不同。
他拥有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五官立体而精致, 细长的丹凤眼常常州低垂着,宛如江边垂下的柳枝。
说他是妖孽也不为过。
沈凝见过他不止几次。
和皇甫晔共事时, 她经常能看见皇甫晔小心翼翼地讨好应星琛。而应星琛像只高贵矜持的孔雀,对皇甫晔降低身份的示好既不拒绝也不接受。
更因为应星琛崇拜邵涵, 她对他的印象更深了几分。
应星琛转过头, 沈凝大大咧咧地打量了他几遍。
比起她记忆中永远神情冷淡、阴郁的应星琛,如今躺在病床上, 面色苍白的他反而更能激起他人的征服欲。可见皇甫晔的评价并没有错——应星琛是朵罂|粟, 接触久了易上瘾。
她环顾了一圈布置得整洁而温馨的单人病房, 却没发现不离他左右的皇甫晔。许是她疑惑的表情太明显,应星琛开口说:“他去开会了。”
“哟,”沈凝提起些精神打趣道,“他怎么可能因为开会舍得离开生病的你?难道是另有新欢了?”
应星琛微仰下颚,目光直锁暖黄色的天花板。因为他抬头的缘故,视力一向极佳的沈凝轻而易举地看到了他那优美雅致的蝴蝶骨。
蝴蝶张开的翅膀上,还残留着淡红色的吻痕。
沈凝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觉得实在跟他聊不下去,转身准备离开时,他叫住了她:“沈凝。”
“嗯?”她好脾气地应了一声。
他清冽干净的嗓音如同潺潺流水,缓缓泄出:“你能帮我约一下邵涵吗?”
“这种事,皇甫晔自会帮你做,你求我不如跟他说。”沈凝轻嗤一声,看不惯他假清高的作态,“没其他事的话,你自个好好养病吧。”
她拉上门,隔绝了门内应星琛的视线。
没问着路,她自己兜转了几圈医院,最后误打误撞地走出了医院。但她发现这出口与她开时的入口不同。
她跟常月晓来时,大门两侧有重兵把守,并且还有好些护士端正地站在大厅里等待紧急病患的到来。而她自己找到的出口周围空无一人,推门而出,尽是荒芜的假山,和低矮的茅草。
强烈的陌生感笼罩着她,她打开终端的导航系统,查到了行政大楼的位置。行政大楼距离医院不远,但导航给的路线却饶了大半圈的路。
她幽幽叹了口气,不想往走回头路,她只能暗怪自己倒霉,跟着导航的指示徒步大半的穿行明珠要塞。
沈凝走了十来分钟,一路上除了巡逻的士兵外,她没见到其他人。
放眼望去,青灰色的天空与墨绿色的山林构成了明珠要塞最主要的背景色彩。细密的雨丝织连成灰白色的帘子,遮住万顷山林
她忽然明白,应星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了。因为阴郁的人总是喜欢安静的阴天。明珠要塞常年被乌云覆盖,一年下来,没几天能见着日光。
她抹掉脸上的雨水,拖着沉重的步伐,如同在淤泥中挣扎游动的小鱼一样,艰难前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她脸上,她睫毛上积满了水珠,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她身上穿的衣服虽能防水,却阻止不了雨水从她脖子流进去。背心黏在她身上,扒也扒不掉。
她双手捂脸,再次擦掉流淌在脸上的雨水。她呸了几口,尝到了腥闲的雨水味。对比明珠要塞的雨,她还是喜欢帝星那边无味的雨。
因为雨势过大,沈凝只好暂停了去找邵涵的想法。她顺着导航,找到了一处有人家的地方。
那地方距离她的位置只有三百来米,但她运气不怎么好,那地方的后边就是陵园。
穿着旧事军装大衣的老大爷独自一人坐在棋盘前,托脸苦思。沈凝躲进屋檐下,老大爷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没精打采地问:“小姑娘,来看谁呀?”
沈凝动了动嘴,话临出口时,改了措辞:“周青。”
“周小公子啊,已经很久没人来看他了。”
老大爷长叹了一口气,他转过身,左侧脸偏向额头的地方印着一块烙铁的疤痕。沈凝怔了一秒。
他捂住那块疤,细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雨珠落在树叶上的“啪嗒”声一瞬间被放大,沈凝以为他会不悦地对她指枪相向时,他松开手,慈爱地笑了。
“被吓到了?”
沈凝摇摇头:“只是很久没见到这样的印记了,有点陌生。”
每一个逃亡的帝国士兵回到帝国,都会被终身印上这样的烙印,所以很多临阵脱逃的士兵都是宁肯克死他乡,也不愿踏入帝国的国土。
可很多时候,逃亡是一件没办法选择的事,因为坚守无济于事。她自己也逃过,但军部碍于她的身份,没敢对她实行任何措施,反而帮她瞒了下去。
老大爷招手让她坐在,沈凝顺从地坐在了他对面。
“你叫什么?”老大爷问。
“沈……沈一。”沈凝改了口。
“姓沈啊。”他捏起一颗棋子,迟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