瞑知晓尽忠府的剑客去村庄是为了寻自己,也知晓他寻自己的目的,然而,瞑此时却颇为另一人担心:“希望他没事!”
世事难料!瞑经历越多,越发感慨!
陋街,黎人,如驮生计之重的牲畜,疲忧步态间全然没了作为灵长人类的神气,这天地为熔炉,而生存为煎火,将众生熔炼得萎靡如尸,死气沉沉!
瞑知道帝国辽阔疆土上的落寞绝不止眼前此时此刻的此街此景。
惟愿国泰民安。
“快点,快点,排好队。”一个粗犷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喝令着围在铁铺前的一些人。
一位头围黑色布巾的五十多岁男子,近乎哀求道:“这是我去年新置的犁头,老板您给多兑些吧。”
“嗯,四两糙米!”
男子抬起头,仰着身材壮实的大眼老板,虔诚的如同面对神祗:“老板,我这可是一副好的犁头,您就发发善心吧。”
“不换就滚!”声音粗犷的男子瞪着一双牛眼,手里掂着米斗趾高气昂地咒骂道。
男子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目光缓缓下移,不舍地看着放在一旁的明亮的犁头,想起家中已经两日未进米食的老小低下了头,道:“换。”
粗糙黝黑的手掌,撑着一个打着布丁的灰色米袋伸到米缸里。
壮实得大眼老板,鄙视似的瞥了一眼面前的布袋,冷哼一声,将斗中米倒去。
“下一个!”
瞑看到这个排有三十几人的队伍,都是一些潦倒百姓,每人手中都拿着或旧或新的铁器,向铁器老板兑换一些陈年的糙米。
铁器铺上挂着已经打造成品大大小小二三十件农耕用具,旁边的炉膛火焰正盛,煅锤棱角反卷,锤面光亮如新。
正在兑换铁器铺老板身材挺直,肩肘经常挥打而变得异常强壮,粗糙的手掌因为常年抓握而布满老茧。
……
“置办农具一定是在农耕之前,五月夏种已是尾声,锻打这么多的农具买给谁呢?农夫若是需要耕具又怎会来兑换呢?常年弯腰锻打铁器的铁匠师傅,腰板又怎么会如此挺直呢?不过是打着幌子暗中收藏煅铁吧了。”
瞑轻声一叹,大步出城。
城外有蜿蜒路,路上有赶路人,路旁有断肠景,景中有世俗风。
微风忽骤,携雷裹云,黑浪滚滚,如坠魔都。
风雨将至。
瞑抬起头看着风云翻涌的天空,叹息一声:“帝国风云暗涌,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啊。”
瞑举目寻处躲避,右方数里便是那传说中的残剑山。
关于传说,多为不实,或被夸大,只是传说的人多了,传说的时间久了,人们也就信了。
但是,有一个地方,它不需要传说,因为它本身就是传说。
——残剑山。
山如残剑,剑体直插苍苍大地,剑柄耸入茫茫云霄。
山体黝黑,如同被烈火灼烧过般斑驳龟裂,萧杀之气如雾萦绕,常人难近,日芒不透,高不知几何,宛如魔山,诡秘异常……
轰隆隆……
雷如战鼓,雨如疾箭。
瞑快步山脚下,一石屋,与山一色,石门缓启。
由黑色的石屋中,走出一名白色的佝偻老者。
他的长袍是白色的,他的鞋是白色的,他的头发是白色的,他的须眉也是白色的。
残剑山黑如深渊,佝偻老者恰似一点白光,闪烁在石屋前。
老者瞧见瞑,招招手,颔首一笑,亲切如故,如同岁月风化之石的脸上嵌着明如黑晶的双眸中涌动着奇异的光芒。
“多谢老人家。”瞑对老者拱手一礼,谢道。
老者笑而不语,侧身让瞑进来。
瞑迈步进来。
屋内漆黑如墨,不见一物。
瞑心中大惊,未待问解,一股难以自持的眩晕袭来,同时一只手掌印在瞑的后背,将瞑推进黑屋。
瞑如坠万丈深渊。
瞑再次睁开双眼,一柄被刻满道道异文的锁链束缚的古剑静立虚空,身浴霞光,炫彩夺目。
嗡……
古剑一声嗡鸣,如泣如诉……
瞑竟能感受到长剑的凄苦,灵魂血脉深处涌动着一股无以言说的痛……
古剑与瞑的灵魂彼此相亲相通。
瞑迈步上前,伸手欲触。
束缚古剑的锁链陡然收紧,同时其上符文发出妖异红光,戾气萦绕,赤雷闪闪,……
古剑哀鸣。
瞑血液沸腾,灵魂颤痛。
霞光陡然一收,瞑随之被弹出。
瞑再次睁开眼睛,暴雨已经停了自己躺在一块黑石上,宛若梦醒。
是梦?可为何如此真实?!瞑甚至能够清晰地灵魂的痛楚依旧铭记。
是醒?可为何如此虚幻?!瞑自己也不敢相信刚才确确实实地经历过。
瞑猛然站起来,四下张望:“石屋!老者!”
黑屋消失不见,也不见老者踪影。
“此地不宜久留。”瞑快步奔去。
“哎……”一声沧桑叹息在瞑走后蓦然响起,明如黑晶的眼睛守望着瞑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主人,你终于降世觉醒了,老灵已经等了太久了,族人也等得太久了。”
老者浊泪潸然。
等待,本质是一种忠诚,一种不到终点便永远无果的忠诚。寂寞!孤独!希望?失望?内心焦灼,如同煎熬!但是他依旧坚守,以求得所愿的结果的坚守。
等待,为了实现整个族人心中所愿的等待,这也是一场战斗。
瞑快步奔逃,如同一个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