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皮革厂倒闭啦,倒闭啦,黄鹤王八蛋,吃喝嫖赌抽,欠下3.5个亿,带着小姨子跑啦,我们没有办法,带着原价多的真皮钱包,皮带,皮鞋抵工资,现在统统只要20块,只要20块!是的,你没有听错。”一个带着廉价耳麦,穿着一身破旧西装的中年人在路边卖力吆喝,里面白色衬衫的袖子套拉出来,隐约能够看到袖口上有‘金利来’三个字,踩着一双看起来做旧却擦的黝黑发亮的皮鞋,挪动之余,总是若有若无在地上蹭三蹭。
滑稽而市侩。
s市也并非像所有人想的那样,满是高楼大厦,遍地霓虹闪烁,像贤奉、浦青、江松等划区,还残留着上个世纪的斑驳,腐朽发黄的下水管道,墙壁上错综复杂的电线,还有旁边随意丢的豆腐乳罐子,上面王致和的‘致和’俩字还被抹掉,却被一张黄色小广告上的‘蛋大’俩字覆盖。
片区的老旧,让大部分第一次踏足这座华夏最繁华城市的人,竟然生出了回到老家的感觉。
贫富差距就像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有时候是富人在挥动它,有的时候是穷人在挥动它,只是前者把持在手中的时间,远远大于后者。
兴许有时候玩够了,还胡乱丢弃。
生活,大抵是公平的。
霓虹灯街角的路两旁是逐渐低靡的吆喝声,已经临近晚上11点,这些在大城市尚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小商小贩开始打样,装上那辆省吃俭用一个月买的二手三轮电动车,准备回到蜗居的小屋,准备明天的生计。
路上丢满垃圾,应有尽有,只等着明天早上环卫工人的情节,好让它重新展现这座属于s市的清洁。
所以张爱玲的那句话说的正确。
生命就像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长满了虱子。
套用在市井巷弄的升斗小民身上,也同样适用,只是把‘生命’俩字,改成‘生活’。
在临街一家卖水果的铺面门口,蹲着一个面容清秀,穿着毫无美感可言,但是穿着干净的年轻人,留着平头,手里攥着一份上上个星期的《香江日报》,借着灯光,尽可能的想看清楚,只是奈何小学都没有毕业,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招聘’俩字在哪。
旁边放着一个漏了破洞的蛇皮袋子,上面依然印刷着‘爱马士’三字。
“诶,诶,伙计,打样了。”水果店老板轻轻拍了拍王洗浮的肩膀,提醒道。
开门做生意,蹲在人家门口,自然不像话,可这老板也不是尖酸刻薄之人,眼瞅王洗浮就是从外地来的务工人员,捡了一堆报纸,可劲看,约莫也是找了几天工作没找到,期间问了老板这里招不招人,奈何这老板的远方亲戚的儿子不上学,要来店里,就打消了招人的想法,便不再驱赶他。
盯着看了一晚上,眼睛酸疼的王洗浮,觑着眼抬头,看见老板那张颧骨略高的面孔,猛然意识到人家要打烊了,慌忙起身,接连鞠躬道歉,背着蛇皮袋子就走了,头也不回的那种。
只留有水果店的老板,一脸奇怪的看着这个人,那个背影,好像一条狗。
来到s市已经一星期,王洗浮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每天寄宿在只要30块一晚的小宾馆,就这还是跟老板墨迹半拉钟头从50块给说到30块,平常吃饭只敢吃6块钱一小碗的牛杂面,为了吃饱,硬是把老板免费的面汤给喝成收费。
至于钱胖子给的8000块,一直被他缝在裤衩里,每次宾馆里睡醒,第一时间就是先摸摸钱在不在,若是不翼而飞,虽然不至于寻死觅活,可也是件掉了心头肉的大事,难受个把月是肯定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是王洗浮的贴身宝贝,听她娘说是什么临江仙的玉案,就给挂在脖子里,全身上下,如数家珍,许是这玉案最值钱了。
当然,值钱不值钱他也不知道,王洗浮现在只想找个稳当工作,不再为住宿和一日三餐发愁。
背着蛇皮袋的王洗浮行走在逐渐空荡的街道,摸了摸比脸还干净的裤兜,摸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名片。
哦,想起来了。
孟五十给的名片,一想到这满嘴跑火车的江湖骗子,王洗浮咧嘴一笑,这人好坏不知,约莫也是为生计所迫,行了这下三滥的骗人勾当。
不过之余王洗浮来说,也是人生一大见闻,多看看多走走,没啥坏处。
“嘿,小伙,来一件?”一声吆喝把闷头前行的王洗浮给拦下。
“啥?”怔了怔,王洗浮才发现是一卖皮包皮鞋的摊贩,上面写黄鹤云云。
虽然生性耿直木讷,可王洗浮也不是个傻子,早些年牡丹江的街头净是这糊弄人的玩意,美曰其名几百的皮包,皮鞋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不过这广告词可真是火遍华夏大街小巷了,都知道有个叫黄鹤的王八蛋开了个皮革厂,吃喝嫖赌拐小姨子,一时间成为钱胖子每日茶余饭后的调侃。
说到底,还是利用了人们贪图小便宜的本性,对于这些钻人性空子的老板,也是抱着能捉一个是一个,打一枪换一炮的心理,流动摊位嘛。
这人穿着比王洗浮利亮许多,带着个耳麦,活像是2000年初,那群下海回来,见过世面的人,那个时候王洗浮觉得他们真是高科技感十足啊,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整个蓝牙耳机。
操着一口湖广口音,普通话说的蹩脚不打紧,可这吐字咬字总跟舌头打个卷似的,这是王洗浮来到s市一个星期的感触,能说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