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永库区南麓,一片山头处,鸭掌屯零散的住着几乎人家。

一个小院落,柳枝篱笆围墙,土坯作屋。两间堂屋坐北朝南,西墙依着一间草棚搭着的厨房,烟囱熏的漆黑。院落前半被菜园占据,中间石板路隔开,东面种着一些青菜,小葱;西面有几架黄瓜,豆角,西红柿。后面正对厨房边角又隔出一小片正方花圃,一蓬玫瑰和粉豆花争相斗艳。菜园和花圃全部被细密的芦苇斜织着,三五只小鸡纷乱啄食。最显著的是芦苇篱笆下面的一横排木架子,上面摆着十数盆文竹,郁郁葱葱,造型各异,很是俊秀。花圃边停着一辆独轮推车,车上是几把铁锹,锄头之类的农具。

院落虽小,被分配的错落有致,井井有条。

小院落前是一片打谷场,三分地大小,堆着一垛玉米秆。场地四周围着几颗大柳树,二三十年光景,阴凉地里趴着一条可爱的小狗,黑白花纹——华夏大地随处可见,有“中华田园犬”之美名——虽然深秋季节,山风阵阵,十分凉爽,那狗依然习惯的眯着眼睛,吐着舌头。

站在打谷场向东远眺,二三里处一片波涛鳞动,水光闪闪,正是永丰水库。

好一派田园风光。

突然,花狗耳朵动了动,猛然抬头望天,眼睛锐利,“汪汪”直叫。

只听呼啸之声传来,一件黑色物体从天而降,“砰”,一声巨响,砸在打谷场中央,夯实的地面出现一个人形大坑,一阵灰尘起舞,烟雾弥漫。

“老许,是你吗?”,或许外面的声响惊动了屋内主人,一声苍老的声音自堂屋传来,和蔼慈祥,回荡在院落四周。自屋里走出一个老太太,衣着朴素,穿灰色土布长裤长褂,头发花白,用黑色的网兜包于脑后。慈眉善目,很是祥和。眉心有一颗红色小痣,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容貌秀美。

左手拿一串褐色串珠,右手持一根细竹棍,不断的轻点地面,走路摸索着,步履缓慢,但每迈出一步都是极为坚定。仔细看去,她的瞳孔泛白,竟是眼睛有疾,双目失明。

小花狗看到女主人走出来,迅速跑过来,依然挡在老太太身前,对着门口大坑不断叫唤着。

那老太太双眼虽盲,听力极佳。只见她寻声而去,缓慢蹲下,准确的摸到小狗的脑袋,一阵安抚,口中接连道:“小花,安静,安静……”声音轻柔,只听声音比起她的容貌最少年轻十岁。

小狗竟然叫做小花,是一只母狗,其名字倒与它那一身黑白相间很是形象。小狗很享受女主人的抚摸,逐渐安静下来,只是依然警惕的望着外面。

老太太直起身,继续前行,直到打谷场中央,竹棍碰到那个人形坑边沿,才停了下来。老太太再次蹲下身体,放下竹棍,一只手慢慢摸索着。

这时,坑中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将老太太吓了一跳,跌坐在地。好半晌才问道:“你…你是谁啊?”

再看那坑中,一个人平趴在地上,正好将地面砸成一个“大”字,不知道他从多高的地面落下,大坑竟有半米多深。这个人全身赤裸,未着寸缕。头上剃着板寸,最奇怪的是其右手紧紧握着一把黝黑的菜刀,趴在那儿一动不动。如果老太太此时双目能瞧见事物的话,必会看到此人左臂浓黑,右臂血红,正在逐渐隐去,直至消失不见。

由于头朝下趴着,腾起的灰尘让那个人接连咳嗽不断。听到有人问话,他才慢慢跪坐起来,可能摔得痛了,痛苦的呻吟声不断发出。老太太听到咳嗽、呻吟和他悉悉索索爬起的声音,已然分辨出这时一个年轻的小男孩,以为他是摔倒了,关切的又问:“小伙子,你怎么了,没事吧?”

男孩摇摇晕乎乎的脑袋,缓慢睁开眼睛,正对上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庞,一股孺慕之意油然而生,那浓浓的母爱萦绕,说不出的亲切。他心中一动,道:“妈妈,我饿了!”声音自然而然,脱口而出,好似很久之前就该如此一般。

老太太却被这句亲切的话语弄懵了。

老太太姓宋,名姝,江四阳绵人,今年才五十多岁,已经如此老态龙钟,而且双目皆盲,实在是二十多年前的一桩惨事。

二十五年前,宋姝就职于江四大学哲学系,教授佛教发展史。以三十岁不到的年龄荣升教授,精通儒道佛三教历史,幼年时师从佛学大师袁焕仙,于国学一道研究甚深。而其容颜也极其貌美,虽出身江四,却没有川妹子的火辣,反而多了一种江南美女的婉约。又有一个好姻缘,爱人是一位能争善战的军事将领,婚后生活极是美满。如此种种使得宋姝在江四大学成为一道极为靓丽的风景线,正是风华正茂,爱情事业双丰收。

然而好景不长,那个又红又专的年代到来了。宋姝被以“传播封建迷信”的罪名打倒,更加严重的是她的爱人许传志因曾经是国军背景,虽然身居高位,在军内还是被造反派安成了反革命。在那个严酷的环境下,二人整日面对着无休止的批斗和羞辱,度日如年。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一次批斗中怀有身孕六个月的宋姝被一个红小鬼踹了一脚,当场流产,且造成宫内大出血。最后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子宫切除,使得她一夜花白了头。更为严重的还有因麻药用量过多,从此双目失明。

许传志因心忧于她,凭着一身神奇功夫,夜闯军营,连伤四十多人,终因寡不敌众,被打断了腿。不过他的神勇却传遍了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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