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太阳给晒了几乎一整天,此时,夕阳西下,本以为会凉快下来,结果,却迎来了更加不同寻常的闷热。
现如今,咕咕和少一能够进入剑阁,对于村民们来说,这可是大堰河村本年度的首要大事。已经接连十二年“剑阁不开”,这个瓶颈终于被少一和咕咕给打破,真是可喜可贺。
有眼尖的村民,看到了那甘花溪一一改白日里的沉静,如今飞浪翻起白沫,蛤蟆出洞,小鱼跳水……
冷娃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看着周围这些同样因燥热而不胜其烦的村民们。好似替他们代言一般,冷娃抱怨道:“俗语说的好:燕子低飞蛇过道,秋雷马上就来到!咱们等咕咕他们出阁,得等到什么时候啊?不如早早回家收衣服。”
“谁敢让我家咕咕‘出阁’,我和他拼了。”这是旺哥,他可听不得咕咕嫁人啊、出村啊这类的消息,就算是别人随口胡说,旺哥也坚决不允许,这会让他心伤。
“出阁”一词,被冷娃这么曲解一用,倒引得大伙儿笑声一片。
辘轳、女人和井,娃子、汤饼和祖训……村长耿丁望着嬉闹无忧的乡里乡亲们,心里不禁感叹。是的,碾子是碾子啊,缸是缸,村子就是那个村子,山也还是那道梁,只是……
只是,大堰河村终将湮灭的命运永远横亘在幸福和村民中间,这不能使并不多愁善感的耿丁无限怅惘,只是给了他一种在跟赴命运安排而去的悲壮以外,还有一种要守护村民共存亡到最后一刻的决心。
那少一和咕咕进了剑阁已有多时,却不见有任何响动从剑阁传将出来。
广场上人群攒动,擦汗的擦汗,扇扇子的扇扇子。何仙姑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自己那个从来不出头露面、只知在家里闷头干活、到深山采药、修行的男人——蓝采和。
只见他腰里别着长笛,头上系着纶巾,依旧保持着当年何仙姑喜欢上他的时候的那份书生情怀。蓝采和静悄悄地来到人群中,他对何仙姑会心一笑,然后,就转向剑阁的方向,静静地等待。
连自闭的人都挨家出来了,特意为看剑阁抛头露面。
本来多云的阴郁,此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了火红的残阳,透过乌云“哗——”地一下撒在剑阁苍老的大木门上,大门像被泼了淋漓的鲜血般一时间红彤、瓦亮。
这大门一闭,果真如饲虎之笼,不知会有多少惊险,人们紧盯着大门,替里面的少一咕咕二人担着心……
就当众人的耐心临近了极限,真要回家收衣服的时候,“吱——”的一声,门终于动了。
沐浴着残阳,两个瘦小的娃子,一前一后、面无表情地从剑阁里空手而走。
走在前面的咕咕手搭凉棚,透过直射过来的阳光向人群望去,怎么?!她看见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的视线没有停留在她和少一身上,却在惊恐无比地注视着他们的身后。身后怎么了?
人群中,第一时间,百里奚、何仙姑和冷娃同时在冲他们拼命挥手,嘴里才喊出半句:“快躲——”
少一前脚刚踏在广场上的青石板上,后脚还没有离开剑阁下石阶的最后一级,只听得身后“轰隆”一声巨响,二人惊惧地回头:屹立二百年不倒的二层剑阁,此时轰然倒塌。
腾起的烟尘瞬间将二人淹没……一时尘土四起,木屑横飞。
众人中除了四大长老和耿丁以外,大伙儿都在替少一和咕咕揪着一把心。
眨眼功夫,这二人竟跟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地从烟尘中走了出来。这真是惊诧了村民们。
就在剑阁倒塌的一瞬间,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一大群迟迟还未迁徙的燕子,在金色的夕阳下绕着剑阁废墟盘桓不去,啾啾鸣叫,直到冷柯一挥手,此时的燕群也恰好取得了某种争论后的一致意见。终于,燕子们仨两成群地、对着还存在的堂前檐上绕阁三匝,然后,依依不舍地飞过村头那棵百年老杉……
这次,真的是向南飞去了。
燕子还未走远,成千上万的蝗虫就自甘花溪上游飞来,朝东方而去。
此时,连甘花溪也一改往日的温和,前一分钟,无数锦鲤还跳龙门一般地在水里跳上跳下、欢愉自得,下一分钟,却变得哑然而燥郁,引得甘花溪也像有脾气的娃子一样一会儿水浑、一会儿打转儿……
乌云赶在夜色来临之前遮住了大半边的天,太阳的半张脸依依不舍地投在剑阁废墟前两个灰头土脸的娃子身上。
二人静静站在四大长老的中间,二人本就对天气的反常见怪不怪,对剑阁的轰然倒塌除了那回头的惊鸿一瞥以外,竟也是见怪不怪。
他俩真是一对活宝,差点被压死,还一付处变不惊的模样。
众人的视线聚在少一身上,见他面无表情,于是,纷纷议论起来:“你们说,到底这小子从剑阁拿到剑没有?”
“我看准没拿到,他一个外族娃子,连狩猎都不成,纵使上了剑阁,也无一技可自保,那也就只能是空手而归喽。”
“对,对对,我看也是,一定是被剑阁给拒了。”
“或许,少一在剑阁里果真拿到了什么,你们可有目共睹啊,少一在第四关时‘一击定香灰’,那可不是一般地有主意……”
“且——”
“剑阁屹立二百年不倒,偏偏他上去出来,就一下子给倒了。都怪这个倒霉秧子。咱们可别沾他身上的晦气。”
村民们还在叽叽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