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扁担放下剑,拿起酒杯干了,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窦师爷给他斟满酒,问道:“那位公子是什么来头,大哥知道吗?”
“老子管他什么来头!”老扁担毫不在乎,举起杯子又是一仰脖,冷笑道:“老子现在无牵无挂,已经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嘿!大哥还是那么豪气!只不过么……”窦师爷哂道:“那公子其实姓沈名成,是安国王府的大王子。”
“当”的一声,酒杯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老扁担面色遽变,站起身,声音发抖:“哪、哪个安国王?!”
“呵呵,还有第二个安国王么?”窦师爷盯着酒杯的碎片,冷笑道:“正是你我当年的元帅,前任少尊、现在的太保,沈维稷呗!”
“什么?他是元帅的儿子?”老扁担哪里肯信,“二豆子,你、你没骗老子吧?”
“我干嘛要骗大哥?”窦师爷摇摇头,“大哥难道没发现,那公子和元帅长得很像?”
“我、我,诶呀!”老扁担狠狠给自己来了几个耳光,骂道:“打死你这狗杀才!叫你瞎了眼睛!……”
老扁担自责了好阵子,才想起来沈成好像没事,暗呼天可怜见,颓然瘫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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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后,他拿起宝剑,轻抚那剑鞘,挑眉道:“当年我不惜性命,奋勇杀敌,得到元帅奖赏,赐下了这把剑。”
窦师爷知道这柄秘钢岩精剑是三品宝物,老扁担当命根子一样看待,便道:“不错,兄弟还记得,元帅还请王将军教了大哥喋血剑法……”
老扁担点点头,脸上又骄傲、又感激:“咱军中谁不爱戴元帅?又有谁不想得到他看重的?一干副千总里面,能被元帅点名奖赏的,就只有我一人!”
窦师爷也回到了那金戈铁马、血浴冰原的年代,叹道:“是啊,当兵的,就看谁最敢玩命,张大哥当年的血性,兄弟自然是清楚的。”
老扁担用脸贴着剑鞘,就像在摩挲爱人的面庞,喃喃道:“其他兄弟见我得了这剑,都稀罕得不知成什么样子了!”
两人沉默了会儿,“二豆子,”老扁担突然问道:“还记得那场大战么?”
窦师爷禁不住打了个哆嗦,颤声道:“谁能忘得掉……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我还是做梦会吓醒。咱们全军覆没,好惨啊!”
“不错,是很惨……”老扁担点点头,默忆了片刻,突然催动剑柄中机关,放出一茧岩盾,把他罩了起来。
窦师爷正沉浸在回忆里,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二豆子,当时我把这剑给了你,”老扁担叹道,“你有岩盾护身,我却少了条腿,从此再不能上阵。”
窦师爷略带尴尬,将自己酒杯推过去。
老扁担却不接,直接抄起酒壶,仰头灌了几口,道:“后来我听说元帅也受了重伤,连少尊的位置都没保住,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窦师爷道:“是真的。”
“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元帅……”老扁担黯然道:“一晃眼,这就二十年了!”
窦师爷强笑道:“兄弟也再没见过他老人家。”
“这剑鞘烂成这样,我从没想过换掉它,”老扁担散掉岩盾,叹道:“我总想着有那么一日,还能再见到元帅。他那么厚待部众,断不会坐视我落到这步田地,就像这剑一般!”
说到这里,他仰起脸,还是挡不住眼泪滑下:“可是、可是,元帅啊,张仕卓哪里还有脸见您!这些年,我成了个下三滥,如今又差点害死小殿下!我真是、真是罪该万死啊!”
老扁担自怨自艾了半天,才消停下来,只觉手脚发麻,竟有点不听使唤了,暗道这酒还真够劲。
就在此时,有人在屋外叫道:“舅舅,外甥来了。”
窦师爷便叫郑把总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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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扁担看着郑把总,问窦师爷:“这是兰姐的儿子?”声音有些颤抖。
郑把总感到奇怪:这老汉两眼泛红,也不知是谁,干嘛要死盯着自己,难道自己哪里不妥?怒道:“你谁啊?敢随便叫我母亲的闺名!”
窦师爷道:“这是你娘和我的老朋友。”
郑把总扭开头,实在受不了这老汉的目光,心想我娘怎么会有这等穷酸朋友。
见外甥到了,窦师爷踏实许多,便问老扁担:“都是陈年谷子烂芝麻了,没必要再提。大哥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就剩下一条烂命,”老扁担道,“既然伤的是小殿下,我再逃还算是人么?我要去自首谢罪,大不了赔上这条命。”
“大哥不知道吧?你家那个金昆救了小殿下,要跟着小殿下去永冬京,没准日后会平步青云呢。”窦师爷冷笑道:“我看你不如去投奔他。”
老扁担又喜又悲,涩声道:“我也没脸见他了……多亏了昆小子,小殿下才没被我害死,真是老天爷有眼哪!”
窦师爷盘算着火候差不多了,双眼钻出一丝狠厉,啧啧道:“这可不像当年的张大哥!在兄弟心中,大哥一向快意恩仇,难道白养活了金昆一场,就这样算了?”
“二豆子,”老扁担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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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意思?”窦师爷面露狰狞,“那金昆迟早要被我收拾掉。大哥你想,你这些年带着金昆,都做过什么勾当?你说兄弟要是告诉给元帅,元帅会怎样看你,又会怎样看那小子?”
“你敢!”老扁担又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