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给我上!”索丘一声大吼,“杀一个卫巫,赏金一两。堵上城门者,我请圣上加封进爵!”
郑军得令,纷纷跟打了鸡血一样。那几十个卫巫被吓破了胆,赶紧退到城门外边。冲在最前面的士兵见状,立即分到两边推门,试图抢在敌军之前把门关上。
敌人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几乎盖过了千斤门轴转动时的吱呀怪叫。不少推门的士兵露出了恐慌的表情,脚步变得犹豫起来。
索丘左手在前,右手在后,执长戈挺立中央,全然不顾耳边嗖嗖的利箭。大家见主帅都这么拼命,脚下又来了劲儿。随着“轰”的一声闷响,大门终于在索丘的眼前关上了。
接着,众人又手忙脚乱去抬横木。就在横木刚要卡到门栓上时,门板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将横木弹翻在地,扫倒了一大片人。接着在马儿的惨烈嘶叫和密集的金属碰撞声中,大门又开了一条缝。
索丘怒目圆睁,上面的血丝仿佛都快裂开了。他一声长吼,踏着一个刚刚起身的士兵跃到半空,将长戈高高举起,直接刺入已经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身子的敌人口中。
刚才有些懵的郑军迅速回过神来,纷纷效仿老大。一时间,门缝中全是长戈乱舞,硬是把敌人的头一波冲力给怼了回去。与此同时,城头的弓箭队也终于到位。在高空箭雨的强力压制下,偷袭的队伍只好退却。门前的郑军乘机关门、横栓,一气呵成!
郑军上下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如众星捧月似的围着仿佛救世主化身的索丘。
传令兵以最快的速度将好消息传到了城西。掘突长舒一口气,命令几个嗓门儿大的士兵在城头高喊:“城东偷袭已败!城东偷袭已败!城东偷袭已败!……”
很快,城外的攻势弱了下来,以至于渐渐停止。无数的火把在暗夜中闪烁,除了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竟然只剩一片可怕的静默。
大约一炷香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四起,火把开始聚拢、后撤,并渐次熄灭。不久,大地再次归于沉寂,残月的光辉重新将一切抹成了暗青色调。
掘突抬头远望,长庚星在圣六师撤退的方向摇摇欲坠,仿佛预示卫侯最后的命运。
这时,得到消息的姬宜臼匆匆赶来,一见面躬身就赔礼道:“刚才的事情寡人都知道了。是寡人没能约束好周人,望周召见谅。”
“王上不必自责。”掘突赶紧扶住对方的手说,“实乃卫巫挑拨离间,你我可千万不能上当阿!”
“是,是。”姬宜臼连连点头。经过这一战,他也算彻底认清了形势。本来他还琢磨,万一卫侯赢了会不会依旧奉他为王?现在看来,老头儿是铁了心要将他和掘突一锅端。
“王上尽管放宽心,留给卫侯的时间不多了。等我们最终胜利之后,要好好跟他算帐了!”
周天子和圣周召第一次比肩而立,东方的第一缕阳光从他们背后喷薄而出。仿佛预示着掘突苦心经营的“二元政治”制度终于见到了曙光。
两人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巩固“革命友谊”,战鼓声再次响起。已经被逼到墙角的卫侯发动了总攻。先头部队用几辆改装的战车将一棵巨大的树干拉了过来,在两侧士兵高举盾牌的护卫下,向城门急速冲击。
而卫侯自己,不顾八九十的高龄,亲自驾着战车压到郑军弓箭射程的边缘,恶狠狠地盯着洛邑城头。
“疯了,疯了,卫侯彻底疯了。”姬宜臼苦着脸说,“他这是真的在玩命阿!”
掘突咬咬牙,浑身充满了肾上腺素,投入到最后的决战。
郑军利用制高优势,往下狂砸石头。攻城队纵使有盾牌护体,也扛不住这从天而降的冲击力。然而敌人跟不要命似的,砸倒一个,马上补上一个。就这样磕磕绊绊,他们最终还是冲到了城下。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几千斤的城门浑身战栗。门轴、横栓这些脆弱部位纷纷开始扭动。
索丘看这架势,心里捏了一把汗。他命人将城中找来的巨木、铜料全部堆在门上。这时,第二次冲击如约而至。这些堆物被震得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就这样,敌人锲而不舍。十次,二十次,三十次……门外被砸死的卫兵已经尸积如山,卫侯却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索丘看着已经严重变形的城门,不得不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就在战况愈加胶着之时,弦轲气喘吁吁的奔上城头,终于带来了掘突苦苦等待的消息。西线,秦人已不费吹灰之力进驻了毫无防守的镐京。东线,晋侯、鲁公已经将朝歌完全包围,只是看在同姓不灭国的份儿上,没有总攻而已。
掘突还没来得及高兴,下面便传来了巨木撕裂的脆响,城门轰然倒地。他急了,大喊道:“快找丝帛把这些写下来!”
城下的索丘尚不知情,他让预布好的弓箭手一通猛射。撞城门的敌人本来都高举盾牌防备城头高处的攻击,对正前方猝不及防。郑军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将这批打前阵的卫兵屠杀殆尽。
后续的卫兵一时跟不上来。索丘趁着这个空档,派出长盾队冲到门外,将整个门洞像铁桶一样箍了起来。而卫侯远远地举起了令旗,军中鼓声大作,圣六师的车兵开始大冲锋。
城头的郑军弓箭队也开始发威。原来步兵目标小,一盾足以护身,而车兵目标大,在高空箭雨的压制下,损失惨重。偶尔几个侥幸冲到门口的,对索丘也没什么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