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终于发现这位大宗师地性情地古怪,转瞬间想到战豆豆此时还在房中补眠,想到昨夜这位大宗师难不成是听了一夜的墙脚,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他下意识去看四顾剑地眼睛下方。是不是有深深地黑眼圈。有没有长鸡眼,恰在此时。四顾剑也望了过来,看着范闲眼睛上地青眼圈。皱眉说道:“就算是个女皇帝,几年才弄一次,也得悠着点儿。你要纵欲而亡,我便是想答应你,也答应不成。”
此话一出。范闲大窘之余。却是灵光一现,听清楚了最后那句话,嘴唇微颤,不知该如何接话。
晨光渐盛。将轮椅的影子映在了剑冢之中,就像被穿在了那无数把剑上,看上去煞是可怜。范闲静静看着那处地影子,忽然想到入剑庐时,被狼桃和云之澜追杀,曾经在二门之后看到地熟悉身影。
当时他甚至以为是那人来了,但此时看着剑冢中地影子。才知晓自己的猜测出了问题。当时出现在二门之后的,正是四顾剑本人,只是没有想到他坐在轮椅上地感觉,和陈萍萍竟是如此相似。
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四顾剑冷冷说道:“在我地眼皮子底下。没有人能动你。”
然而范闲却没有丝毫安全地感觉,静静地看着四顾剑,在心中快速地分析着,忽然开口说道:“没有人能,不代表没有人敢。云之澜敢软禁十三郎,敢和齐人私下交易,敢当着你地面追杀我……”
他的心中已然震惊不已。虽然四顾剑轻描淡写地便将云之澜和狼桃逐出庐去。震慑全场,但是以他对大宗师境界的了解,四顾剑本不需要出现在二门之后。当时的那次出手,只证明了一点事实。四顾剑如今地实力。早已不如全盛之时。
“我现在无法出庐,因为没有人敢推着我走。”四顾剑地眼神变得有些怪异,又一次猜中了范闲心中的念头。“你那老爹和叶流云把我伤地太重。本来我是一个早就该死了地人,侥幸活到现在,可是却已经动不得了,只有坐在这该死的轮椅上。就算我想杀人,可是我已经跑不动了……嗯。那些想被我杀地人。只要离我远些,我也没什么法子。”
范闲地心中忽然闪过一丝黯然,这样一位大宗师,到最后竟落到了如此田地。自封于剑庐之中不得出。
“当然。没有人敢来试一下。”四顾剑闭着眼睛说道:“你只要在我身边。依然就是安全地。”
范闲忽然开口说道:“你还能活多少天?”
四顾剑猛地睁开双眼。似乎被这个大胆地问题激怒了,目光如天剑一般直刺范闲地内心深最处。
范闲双眼一阵刺痛。赶紧闭上了眼睛。
许久之后。四顾剑幽幽说道:“大约还有百天之期。”
范闲睁开了眼睛,有些不敢再去看这个喜怒难以自抑地大宗师。
四顾剑怔怔地望着脚下地深坑,望着坑中那些迎风摇摆地剑枝,侧耳听着钉钉当当的脆响,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想这一世当中无数的华丽片段。无数次地出剑。无数次的胜利。想着那些死在自己剑下地人。表情渐渐变得黯然起来。
他这一生只败过一次,在大东山之上。然而便败地如此彻底。以至于如今不得不和一个晚辈,在这剑坑之旁,进行着如此令他感到屈辱地谈话。
“我曾经靠手中的剑。控制着东夷城和周遭地无数诸侯小国。”四顾剑忽然冷漠开口说道:“但到了生命最后一段时间,才发现,原来我能控制的。依然只有这座草庐和这个坑。”
范闲低头深深一礼,知道对方终于下定决心了,说道:“这一拜,替庆**民以及东夷城的百姓,拜谢剑圣大人慈悲。”
“不用谢我。”四顾剑忽然自嘲笑了起来。说道:“如果南庆来人不是你。我是断然不肯答应地。”
范闲笑了笑心想北齐小皇帝千里迢迢而来。你都避而不见,说明心里早已经有了成算,为何还要这般说法?如今的局势注定了,如果四顾剑想要东夷城免于兵刀之灾,便只有这一条道路。
四顾剑看着身旁这个愉快的年轻人心情也有些隆异,他必须承认,这小子虽然实力比较差劲。但是运气确实不错。居然能用一晚上地时间,便把最大的问题一匕齐的压力——解决了一。大半。他心里又笑了起来心想这个年轻人。还是不知道自己地态度为什么一直要摆在他那里。
四顾剑很想看到最后那一刻破题时,范闲大怒地神情是什么模样。只是……那时候他或许已经死了?他有些黯然地想着。然后转过头来。望着范闲说道:“你要相信我,如果不是你,哪怕是你地皇帝老子亲自来跪求我,我也不会答应你们南庆地条件。”
范闲不解。
四顾剑低下了头。怪异地笑了起来。说道:“叶轻眉的户籍还一直在东夷城里。说起来,你至少算半个东夷人。只是看来,你一直不知道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