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然所说的话,并非是与心魔虚与委蛇。
他确实是要杀了圆质和尚,让他得到解脱,好让这世间少一具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多一个死后值得悲悯的苦命人。
他目光一冷,双脚踏前,急奔而去。
身法诡异缥缈,瞬息便来到圆质和尚的身前。
“妖孽,受死——”
林修然手中折扇向前一指,如一把匕首,一道寒芒,往圆质和尚的眉心点去。
他要杀圆质和尚,但更要杀了那个邪气凛然的心魔。
“嘻嘻嘻——”
心魔哪里会乖乖就范,见林修然袭来,也不作退让,一双足可分金断石的魔爪立时抓向林修然的折扇,要把它抓烂。
但林修然的折扇并非凡物,它早前就早已深有体会,它的魔爪面对凡人时摧枯拉朽,但面对林修然的折扇,却无法伤害其分毫。
心魔对自己此举的徒劳无功早有预料,也不与林修然多做纠缠,立刻绕到他的身后,准备从后面扼住林修然的咽喉,把他的喉咙一把扯烂。
“嘻嘻嘻——”
它发出一阵怪笑。
林修然在心魔绕到自己身后的那一刻,便本能地感觉到脊背与脖颈一阵发凉。
他知道心魔要做什么,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但他也不转身,只是将手中折扇轻轻地向后一打。
只听“峥——”地一声,他手中的折扇刚好挡住了心魔袭来的那双魔爪。
“哼,不自量力。”
林修然冷笑着,手间忽然发力,只听“嘭——”地一声,心魔便立时被打开了数丈远。
“你该庆幸我想给圆质和尚留个全尸,不然你早就被我打成了齑粉。”
林修然也不想再与心魔多做纠缠,脚下脚尖一点,身体向前一遁,便又立刻跃至心魔的身前。
心魔刚才被林修然一扇打开,身体还在半空之中,林修然瞬息又至,它哪里还招架得住?林修然一拳下去,圆质和尚这个宿主的身体,便立刻弓成了一只煮熟的大虾一般,流出了好大一滩口水来。
林修然不给他任何反扑的机会,见一击得手,手中又是连着锤出数拳,两拳打在圆质和尚的手上,让他那双魔爪作废,两拳打在他的腿上,让他不得动弹,还有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因为心魔扭曲狰狞的面容,把圆质和尚的脸弄得太过惹人讨厌,他要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你是谁?”
心魔被林修然几个回合之间,继续击倒在地,他那双鬼火一般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林修然,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你到底是什么人?”
心魔确信,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凡人,他绝不可能是凡人。
他这凝聚了几百年恶念、开了灵智的心魔,怎么可能被一个凡人打败?眼前的这个人,是和山顶上的那些仙人一样的存在。
林修然看着心魔恐惧的眼神,却是笑了笑,平时只有它让人觉得恐惧,没想到今日,它也会落到这般下场。
林修然冷哼一声,道:“我啊!我以前,是个大能。”
林修然从在山下踏出杀人夺令的那一步起,便已然开始无所畏惧,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的实力。
他以前怕自己太过高调,气机牵引之下,引来那个仇敌,害怕他跨越万千世界追寻而来,将他扼杀在摇篮之中。
但现在,他不怕了。
因为过了今夜,他有了那块“问道之石”,就可以铸成“归一镜”,那个仇敌就算窥见了天机中的不寻常,寻迹而来,也为时已晚了。
横跨万千世界而来,是需要时间的,而在那之前,林修然的归一镜,早已铸成,早已将关于他的所有行踪、天机全部遮掩住。
那个老贼,只能徒劳而返。
林修然现在爆出自己的踪迹,也正好让他知道,自己还好好活着,终有一日,他要回去复仇,夺回他被他夺走的所有东西。
那些他失去的东西,他都要夺回来。
那条他欠他的命,他也要他还。
……
林修然从回忆中醒转,望向了脚下的心魔。
与那位在万千世界之外的大能相比,眼前的这个心魔,不过是个小小恶鬼,放在以前,他弹指一挥间,便可破灭无数这种魑魅魍魉,就是现在,这种小鬼,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
林修然手中的折扇抵住了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圆质和尚的眉心。
他再进一寸,他便要死,他体内的那道心魔,也要死。
“这世上其实有诸般的不公平与遗憾事,你以为只有你有吗?”
林修然望着这个已经被心魔迷失了心智的圆质和尚的躯壳,道:“这世上如蝼蚁一样活着的凡人,数目是多少你知道吗?只怕你一辈子也无法数清。他们每天辛勤劳作,只为一日三餐,织布的没日没夜都在织布,种地的三伏天还要面朝黄土背朝天,做下人的被主人打了还要陪着笑脸,做娼妓的就算客人再恶心,也要叉开了腿接客,他们和你一样,也是每日每夜,都在苦行苦修。”
“他们甚至比你还不如,你是大悲寺的首徒,将来至少是绝顶宗师,寿元二百载,他们呢,他们也辛苦一世,却最多不过七十载的寿命,有的甚至活不过半百,便操劳而死,郁郁而终。”
“你死的轰轰烈烈,他们却都默默无闻,有的甚至连块墓碑、连副棺材、连张草席都没有。”
“你其实没有什么资格怨恨,因为这世上有的是比你凄惨的人,总有人比你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