撄宁知道刘九阴有多难缠,想了想对葛郢道:“你先过去,我稍后便来。”
葛郢点了一下头,温声嘱咐一句,“你当心些。”
他走后,撄宁便将刘九阴拽到了一个来往行人较少的巷子,随即问:“大周和突厥都开战了,你还要抓着潇潇姑娘不放做甚?潇潇姑娘她视你为恩公,在南诏时心心念念想回到大周,都是因为想报你的恩,你就这么待她吗?”
刘九阴根本不把撄宁的话当回事,仍是一副傲慢不羁的样子,耐着性子把她的话听完了,他便反问一句,“你可知她背锅替罪,是何人指使?”
撄宁一直不知此事,此刻抬眸瞅见刘九阴满面含笑的模样,她突然生了一个怀疑,不禁问:“难道是你?”
“猜对了。”刘九阴笑意轻松,仿佛这不过是一个孩童之间猜了一个谜。
“你让一个对你感恩戴德的弱女子去背负如此恶名?”撄宁不可置信地看他。
“若非对我感恩戴德,她也不会答应帮我啊。”刘九阴轻巧道。
世人都说他玩世不恭,撄宁却从未觉得他有多坏,可今次听闻此事,她突然觉得他坏透了。
“我可是为了大周与突厥之间的和平。”刘九阴接着道,“若突厥义成公主之死无人担下,突厥势必难缠到底……可又怎样?还是被你跟李为止搅乱了。你知不知道,大周和突厥现在的局面,是你和李为止一手造成的?”
“不是!”撄宁断然否定,“便是我跟李参将没有从突厥使臣手里救下潇潇姑娘,突厥也依然会向我们的大周开战。”
“何出此言?“刘九阴看着她,眼底满是兴趣。
“我们救下潇潇不过数日,便传来了突厥人侵犯北境的消息不是吗?”
“所以说,导致大周于突厥开战的,另有其人咯?”刘九阴笑着,忽而凑近些,压低声音问:“你猜会是谁?会不会是你忠护的公主?”
撄宁皱眉,不禁陷入深思。
或许,刘九阴说对了。依着李令月的野心,她极有可能会促成两国交战。
“女人啊,”刘九阴突然兴叹,“总是目光短浅……当然了,我的阿宁除外。”
撄宁瞥了他一眼,却听他接着道:“现在与突厥交战,绝非良机。葛郡侯和李为止这回,怕是要惨败而归了……”他看着撄宁神情变化,说得更为骇人,“能归就不错了,更可怕的是,死去的骨肉也只能埋在北境荒蛮之地。”
听了他的话,撄宁心里确实有些不踏实。但她还是坚信,只要有李为止在,情况就不会像他说的这样糟糕。
“告诉我潇潇在哪儿。”刘九阴又提及此事。
“你要找她做甚?”撄宁还是这样问他,绝不向他透露。
“我要她来告诉天下人,我刘十三郎,阻挡过突厥压镜给这个国家带来的负担,给边境百姓带来的永世不可磨灭的伤害。”
“这又能如何?”若是为了这个,撄宁倒不知他为何要这个。
“民心所向,我能得到的好处,自然不少。”刘九阴洋洋得意。
撄宁则是敛去了对他的好奇心,冷声留下一句“自己找,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转身便离开了。
她做好了刘九阴会拦她的准备,走出几步,发现他并没有跟上自己,她方才松了一口气。
巧的是,刚冲出院子,便有一人拿着一封书信,自称是贤王府李为止身边伺候的奴子,礼貌地拦下了撄宁。
他道:“卓校尉,这封信,是来自南诏的,我家公子出征前交代过我,将其转交给您。我本要送到中垒营的,却不料在此遇见了您。”
“你怎认得是我?”撄宁接过他手里的书信,对此倒觉得疑惑。
“跟我家公子走得那么近,我岂会不认得?”奴子笑嘻嘻答,随即便做辞离开了。
还在巷子里的刘九阴听罢,突然箭步上前,一把夺过了撄宁手中书信,“写了什么,竟要转交给你?”
“刘九阴!你把信还我!”撄宁几乎觉得惊恐。
刘九阴却不理会,径直便将信件拆开了,并低声读了几句信中内容,读着读着,就没声了,专注地看了起来,眉头渐皱,越皱越紧。
撄宁见状,心知信中南诏安王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忙趁着刘九阴苦思之际,她一把夺回了那封信件。
刘九阴却已将信看了个大概,信被撄宁夺回,也不思着再夺回去,唯有口中自言自语,“原是袁绍峰那个老贼陷害了刘副将。”
撄宁一听这话,本想把信件叠回信封的双手突然凝滞了,最后将信件重新抖搂开来,也看了个究竟。
当日牛头岭一役,李为止带仪鸾司司徒登崖而上,遭了埋伏,险些全员丧命,原是袁绍峰的阴谋——通敌叛国的,根本不是刘玄绛,而是袁绍峰自己!
他为何要对仪鸾司不利,对李为止不利?
此次北伐突厥,他又极力推举李为止,定也是居心不善。
撄宁感到愤慨极了!来回踱了两步,细思之后,终于大步离开了。
她出城,一直赶赴孤山,找到了“野人”刘玄绛。
刘玄绛看了她带来的信件,当即将袁绍峰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
“……人家为了打赢一场仗,夺下一座城而拼尽全力,他倒好,在背后放冷箭!这样无耻之人,对得起自己五兵营大司马一职吗?!”骂到现在,他已经气得唾沫横飞也不知管顾了。
撄宁听了前世今生听到过的最脏的骂人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