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繁入世以来,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只有那几个。如今那对夫妻已经成为了一抔黄土,稍微知情的童小蔓更是不可能透露自己的情况。这招是程繁和老头在海边唠嗑家常的时候所谈及的。当时老头提出了这种不与现代礼节相符的想法,程繁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听,然后记住。直到今天,才派上了用场。程繁当然不能说这是一个海岛上的老人教给我的,也不能说这个人是我的老师而不是师父。他只能说出一个身份。夫子的徒弟。这是程繁公开的身份,也是他的一层保护伞。“我的师父是夫子。”夫子的名讳自然万众皆知,换句话来说,他就是夫子,于成一这个名字很少被直接说出口。程繁心中对夫子的印象不怎么好,甚至到了抵触的地步,但他还是用了夫子徒弟的身份。程繁说这句话时,脸色不变,丝毫没有为他这种不好的行为感到羞耻。君且先是一愣,然后恢复了之前的热情洋溢。他给程繁敬了一杯酒,说道:“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也只有夫子了。”君且赞扬夫子的这句话,程繁嗤之以鼻。按照父子的脾性,肯定会搬出一大堆的lún_lǐ纲常,什么在家要以夫君为尊,女子不能挑三拣四。什么夫君可以有三妻四妾,女子只能顺从。尽管程繁自认为是夫子的徒弟,但对于夫子这些负面的想法他不会在意,甚至会鄙视。不过夫子终究是夫子,他的很多想法程繁还是不得不佩服。可佩服是一回事,鄙视也是一回事。……韩大家攀附在栏杆上,烟罗缥缈,不时会遮挡她的视线,但是她的眼睛通透,就像是那个高大的老人,视线可以穿过眼前的障碍,看到彼岸的风景。站在韩大家身侧的,是一位容貌清秀的姑娘,尤其是那双眼睛之上的柳眉,透着一股青春的气息。能和韩大家并肩站立的,不是随身丫鬟,那就是身份尊贵,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韩大家很注重此人。“他是曲提推荐过来的琴师,你看了他两天了,感觉怎么样?”韩大家的面容保存的很好,尽管年岁渐长,却风韵犹存。她说这句话,自然是给身旁的女子听的。“以前他躲在屏风之内,倒还有着些许好奇,今日看来,不过如此。”韩大家笑了笑,说道:“真的不过如此?”烟罗轻晃,露出一道缝隙,程繁和君且把酒言欢,交谈甚好。清秀女子看着程繁微黑的脸,又看了看他背后用醋不包裹着的琴,说道:“这个人是有一点特别,年纪不大,却比那位老琴师的琴艺还要高上一筹。听说他不用我们的琴?”韩大家平静说道:“没错,他用的就是他现在背着的那把琴。有人查到,他和这把琴关系非常,吃饭也要背着,出行更是少不了。”清秀女子听了韩大家的解释,再次看了一眼那张微黑的脸,说道:“而且他还是夫子的徒弟?”“莫姑娘,你觉得他熟悉吗?”韩大家没有回答这位莫姑娘的话,反而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莫姑娘的柳眉微微蹙起,不显忧愁,更添美感。烟罗再晃,遮住了那两个老哥老弟。莫姑娘和韩大家眼前一亮,是门外的光线传了进来。韩大家看到了缓缓进来的一群人,短暂明亮的眼睛变得阴郁起来。“正主来了,没想到来得这么早,他也真是急不可耐啊。”莫姑娘看着人群最前面的那位趾高气扬的公子,平静说道:“来这么早也没用,他还是得等到晚上。”韩大家点了点头,那位公子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跳梁小丑,没有必要在他身上谈论太多东西。“那天你看到了什么?”莫姑娘面色微变,柳眉轻扬,认真说道:“没有见到什么东西,只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一张有趣的纸。”……程繁和君且正在酣酒,忽然感觉场间的气氛发生了变化,两人看向了门外,看到了一群人,也看到了人群最前面那位公子。正好那位公子也在打量着场间,似乎是在寻找他的佳人,视线交汇,程繁觉得那位公子正在看着自己。那位公子看向了程繁这边,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看,嚣张的眼神顿时变得乖巧起来,飞扬的双手变得沉稳,像是在害怕着什么。程繁感觉很怪异,这位公子怎么会对自己害怕起来?程繁在想着这些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君且也在看着那位公子。“老弟有没有兴趣见一见那位头牌姑娘莫若清?”程繁想着傍晚还要一起用餐的小姑娘,坚决的摇了摇头,他不想在头牌姑娘这等看似荒谬事情上下太多的言论。他想着刚才的疑问,便转移话题,说道:“那位公子什么来头,老哥你可知道?”君且喝了一杯酒,淡然说道:“他是当今掌政丞相管罄的小公子,名字叫做管贤士。”程繁听着这位老哥的解释,顿时乐了。管闲事?真是个好名字啊。然后程繁才想到君且的前一句话,他是丞相管罄的小公子。襄国受夫子思想的影响是最大的,虽然极少数的将军武官不赞成这些迂腐的礼仪和规定,但是夫子的思想对于那些文官们来说,当真是个好东西。管罄是襄国的老臣,从代替曲扩把持朝政的这件事来看,曲扩极为信任他,所以管罄也受到了夫子很大的影响。夫子思想的其中一个,就是父兄为尊,就现在的处境来说,大皇子的地位是高于二皇子的,大皇子继位为帝是理所当然。不仅丞相支持这位性格懦弱的大皇子,还有那些大臣们,也很是拥护大皇子曲缓。大皇子与丞相关系极佳,丞相的公子们也当如此。这位管贤士小公子很有可能和程繁从未见过的大皇子有所关联。程繁位于权利的旋涡中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