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远植想着,又问道:“那陛下怎么说?”
卢远承得意地回道:“陛下自然说准了呗!还问顾清玄以后怎么打算,他说他打算等丧礼一结束就举家搬到南城外,从此过躬耕田园教养子女的日子,他还打算一直在南城外为夫人守墓……算了,说这干嘛,反正已经没他什么事了,父亲,现在要紧的是户部尚书的位置啊,到底该由谁来做对卢家最有利,这是我们要考虑的啊……”
顾清玄与长子长女在灵堂守了三天灵,又将三个夜晚在沈岚熙灵柩前度过,然而这三夜并不是缄默的。
夜班更深,灵堂里无有他人,他们三个谈了很多,想了很多,解开的迷惑很多,未解的迷惑也很多。
自此以后,他们三人度过了很多个这样的夜晚,一直到顾家真正地告终。
丧礼结束,送殡下葬完毕,顾家人送客谢客,一月过去他们一家人看似没有半点好转,勉强把形式走完结束了一切琐事,他们最后送走的是江家父女。
无论真假,劝慰他们的人已经有很多,江河川就不加啰嗦,走之前一直担忧此时身心皆伤的顾清玄。
顾清玄送他出门后,合掌附礼,淡漠道:“如今我已辞官,再没劳烦你为我操心之事,今后我们两家……不需来往过繁,且当在下也只是江月楼一闲客吧。”
“这……”江弦歌先不平起来,欲有所言,被江河川示止。
江河川还礼,道:“那好,顾兄,你好自为之。”
他们父女上了马车,江弦歌见江河川脸色肃然,不想他伤心,宽慰道:“父亲,女儿想,顾伯父并不是那个意思……他此时正是最颓靡的时候,心神受挫,或许他那只是无心之言……”
江河川抬头看了看女儿,忽地爽朗大笑起来:“哈哈,我这痴女子……岂不懂他那是真有心之言?”他撩起车帘,往回看,顾清玄与长子长女依旧立在顾家府门前,门前已无客,三人已毫无消颓萎靡之态。
他与顾清玄遥遥相望,一切了然。
当天,顾家就遣散所有家仆封闭了府门,下人中只留唐伯与扶苏,没有多携金银器物,一家人身着布衣带着简单物什,搬到了南城外的农庄里,说是农庄,其实只有几间草屋瓦房,这里距沈岚熙的新坟只有数里之遥,离长安内城很远,几乎不闻晨钟暮鼓。
农庄的生活条件自然与之前不能同日而语,顾家人以静心修身为目的,下田躬耕,临溪浣纱,吃喝简单,一切自取。
晚间闲时,顾清风要么去外面练功要么跑进城去见师傅洪洛天,其他三顾则在书房下棋轮流对弈。
起初几月,常有城内之人“偶然”经过这里,或是以打猎为由或是以收租为由,总要来顾家农庄看看,或见顾清玄面容枯槁在田埂间叹气,或是见顾家姐弟不适田园耕种生活辛苦,后来就见顾家人已适应田园生活,只是顾清玄身体始终不好,未及半百却枯瘦如田间老叟,顾清宁后来就时常往城内跑,时常去同源堂为父亲抓药,银钱不够还典当了些金银细软。
这般日子持续了半年有余,这半年,长安城内耳目已经不再关注顾家。他们已从那些大人物的视野中销声匿迹。
卢家与晋轩王府的关系愈加紧密,一个为国相掌朝政大权,一个为皇叔掌皇城军务,卢家与晋轩王府结盟正是亲上加亲强强联手,这半年来卢家顺风顺水,卢远植在朝堂上大举消除异己,总摄国政权位无极。
而新皇日渐暗弱,万事仰仗卢远植,怠于国事,醉心于酒色舞乐。
卢远植早将南城外的旧日盟友抛却脑后,户部尚书的位置,他给了自己的内弟黄正廷,这黄正廷便是相国正室黄夫人的亲弟,卢远泽的舅舅,他不需多提,紧要的是户部侍郎一职,卢远植安排给了次子卢远承,这让卢远泽内心不安。
为是何故?原来,卢家兄弟二人只差一岁,卢远泽十八岁就得了功名,又靠着父亲和顾清宁的背后帮助,一路连升,六年之内升到了正四品工部侍郎。而卢远承少有学问不学文章,科考功名自然是指望不上的,又是庶子不得父亲看中,谁想他生性狡黠最懂投机硬是在卢远植手下混了替补保荐,帮卢远植做成几件大事撤掉几个小官,他见缝插针从小捡大,三年内就从一刑部替补执事混到从五品刑部郎中,如今跨级跨部,一跃成为与卢远泽平起平坐的正四品户部侍郎。
卢远泽恐父亲心意有变重待庶子,会威胁到他,因此深感危机,黄夫人也开始难安,一直有意无意催促卢远植早立世子,但卢远植态度模糊左右摇摆,有故意让他们兄弟俩竞争以促进他们进取的意思。
两人进取之心是有的,而兄弟之心早已不和,时常暗自较量,互相嫉恨。
一晃到了九月金秋,天已微凉,九月初三日,顾清宁的生辰,生辰一过,她就虚岁二十四了。一般这年纪的女子都以为人母,而她尚婚事无着,顾家人自然心急。顾清玄决定回城内给她办生宴,也能收拾一下荒置的府苑,更为了寻媒人为她说亲,对外只以给自己看病为回城之由。
顾家人无声无息地重返长安内城,顾清宁的生宴也只是一家人的小宴,没有声张。江家父女不请自到,而席间早就为他们准备了席位。
顾清风最为姐姐的婚事担心,心想洪洛天见多识广定然认识很多俊才英豪,想让他为顾清宁留心着点,当日白天就去找他说要请他赴宴,而洪洛天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