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风疑惑问:“为什么呀?”
洪洛天摸摸络腮胡子,看都不看徒弟一眼,直接回道:“我就是不喜欢看你家其他那三个,你父亲,你兄姊,我不喜!”
顾清风知道师傅生性豪爽,如此直言也没有恶意,他就嬉皮笑脸继续道:“我姐姐可是跟我母亲越来越像了,师傅你不觉得吗?你就不想看看?”
洪洛天继续扭头,嘟囔:“去你小子的,哪里像?连你母亲美貌的十分之一都没遗传到!”
“可是……”顾清风无奈,追着师傅满院子跑:“师傅你就帮帮忙,给我找个好姐夫吧……”
洪洛天拔剑开始练剑,一语给他怼回去:“找什么呀?就你小子瞎操心!那三个回来能真是为了给你姐说亲?瞎扯皮!他们才不是寻亲事,恐怕只是寻事吧!”
顾清风顿时哑口无言,想了一会儿,便作罢,为姐姐买了礼物就回府去了,心中有疑也没透露,只与家人共贺姐姐生辰。
果不其然,席间,顾清玄跟江河川说起明日就去请媒人之事,被顾清宁一口回绝,她并没此意,说不如再等些许时日,顾清玄也没法,只好将此事暂时搁置下来。
顾家正堂内酒宴正酣,江家有小厮来寻家主,给江河川递了一张字条。
宴后,江河川打开与三顾看,字条消息是:已确认,卢远泽将于下月中旬迎娶成硕郡主。
重回顾府的第一夜,就是顾清宁二十四岁生辰当夜,她闭眼就是噩梦,难以安枕,后来体乏神伤,不觉间入梦而眠。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醒着,因为梦境那般真实,可惜去日事,已成今夜梦。
顾清宁没有与任何人说过,今年春暖花开之时,在洛阳,她与沈岚熙赏过牡丹,准备返回长安之前,沈岚熙还带她去了一个地方。
她们步行到洛阳最华贵富丽的私府前,沈岚熙望着那府门,对顾清宁道:“真仿佛是前世来过一般……清宁,这便是母亲的娘家了,你的外祖母,你的舅舅们都在这里……母亲也是在这里长大的……怎么样?够气派够富贵吗?”
顾清宁点头,道:“的确,比长安相国府还要气派。母亲这么多年果真没有回来过一次吗?”
沈岚熙摇头,道:“没有。二十三年前,我执意要嫁你父亲,要嫁给一个穷苦的书生,你外祖父外祖母决意反对,我在这府门前跪了三天都不能使他们改变主意,最终我进正堂向长辈磕了三个头,告诉他们我要陪你父亲去长安赶考,你祖父大怒跟我断绝父女关系,我于是离开了沈家,陪你父亲一路跋涉到长安,从洛阳首富家中的大小姐,变成一书生的寒门之妻,你祖父祖母恨我甚笃,不许族人与我有一字往来……”
“可是五年前,外祖父逝世的消息传来,母亲你还是哭成泪人大病了一场……我一直没想通的是,那时候父亲都已身居高位,要带你回洛阳奔丧,为何母亲你却不肯?”
沈岚熙回忆道:“我自小就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是他最骄傲的女儿,却做了最忤逆他的事,他不相信我选择你父亲是对的,哪怕多年后你父亲出人头地了,父亲依然是恨我们的,这我知道……然而,我不回来奔丧,是因为,他不让我回来,当年我要离开沈家时,他曾在沈家祠堂训我,跟我说,走了就不要回来了,让我永远也不要回头,沈家与洛阳都将成为我的过去,以后的路就是我新的人生,与过去无纠……”
她说着便红了眼圈,“不管父亲信不信我,我知道,他始终是懂我的……”
其实顾清宁并不很明白她说的,当时个人心境,真也谁都难懂,“可女儿疑惑的是,当年母亲何来的决心抛却这荣华与父亲私奔?那时父亲前途缥缈,母亲怎么就那么相信父亲呢?而且是多年如一?”
沈岚熙只道:“因为我不只是相信他,更是相信自己。我自己选择的夫君,我就绝不会让他负了我自己的期许,我信我夫必成宏业,也信我终不负己。”
沈岚熙终究是没有再踏入沈家大门,母女继续往前走,她挽着女儿的手,柔声道:“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