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排押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他还不习惯在两宫圣上和丞相面前发表见解。可是想到太后刚才的话,知道讨伐西北的任务落到了肩上,自己不能置身事外。尤其是兵锋所指还有自己一向崇仰的太妃娘娘,更是不能不把事情搞得清清楚楚。他在心里反复斟酌一番,试探说道:
“太后、皇上,恕臣愚钝,微臣听了这许多,以为达览阿钵确有谋反之心,但证据却并不充分。撤换军队统领和指挥,可以说是那些人违反了军令,身为都监,他有这个权力。和各族联姻更是他的家事。单是达览阿钵倒没什么,但太妃娘娘牵扯其中,就不能不特别慎重。”
萧燕燕看了一眼萧排押那张表情沉稳的四方脸,心想,这个萧排押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要是萧挞凛在座,也会这样说的吧。她赞许地点头道:
“排押说得有道理,萧图玉,想必你这么大的事不会无中生有乱讲,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情况没有说清楚?”
萧图玉诚惶诚恐道:
“微臣该死,请恕微臣一紧张话就说得语无伦次了。谋反的确凿证据当然有,否则臣也不能那么沉不住气。阿钵已经准备好自立为王。国号、国都、年号都有了,还选好了丞相、文武大臣。他要占据整个西北招讨使司地盘,与朝廷划胪腒河为界,建立户籍兵册,将所有适龄男丁纳入军队,所以他说自己可以拥有十万兵马,足以和朝廷相抗衡呢。”
“哈哈,这个马奴真是痴人做梦呢。国名叫什么?国都在哪里?”
燕燕好像饶有兴致,她的心里真的有些高兴,这样就不是兴师无名了。
“国名就叫达览国,这是阿钵出身的部族,他本就是达览族的族长。大漠上自立为王的小国很多都是以族名为国名的,其实哪里算得上是国,最多是些部族联盟罢了。但阿钵和他们又有所不同,他立国都于镇州可敦城,那是萧挞凛大帅和咱们一起辛苦建起的城堡,坚固结实,粮草武器储备丰富;年号叫大兴;立太妃为王后,立世子为太子。阿钵本来打算趁朝廷南伐和宋国打得两败俱伤时宣布自立,所以一直特别关心战事进展,派人多路侦查,后来听说讲和了,大失所望。他说,朝廷从南边腾出手来就会来对付西北,不能坐以待毙,更加紧招兵买马决定近期就宣布起事。”
萧排押听了仍然有些疑惑,说道:
“阿钵丧心病狂叛国谋逆确实该剿。末将带兵出征义不容辞。可是太后、皇上,看在太妃娘娘的面上,是不是再给他一次机会,让臣先派人去和他谈谈,要是阿钵能够悬崖勒马改弦更张,让他和太妃继续驻守西北,还可以是朝廷的大漠屏障啊。”
燕燕这会儿发觉萧排押太过谨慎,竟有些婆婆妈妈了,冷冷道:
“排押你糊涂,这怎么可能。我看了这个阿钵三十年,他就是条狗,到死也改不了吃屎的本性。哀家就是太仁慈,给了他机会,才让他今天成了气候,还要劳师糜饷发兵讨伐,让太妃深陷烂泥不能自拔。哀家已经后悔不迭了,再给他机会?等他养成吃人猛虎吗?”
萧排押无话可说了,这话说达览阿钵不错,可是太妃呢?太后难道不念这是她的亲姐姐吗?这时就听丞相用他那稳重醇厚的声音说话了:
“太后、皇上,老臣倒有个主意,不知可否。”
“丞相一向足智多谋,尽管说出来听听。”
燕燕道。耶律德昌一只手摸着刮得白中泛青的下巴,一只手抚着面前的茶杯,稳稳当当道:
“老臣以为,排押大帅说的有理,还是给阿钵,也是给太妃娘娘一个机会。朝廷派军队去,先不说是讨伐叛逆,只说是换防。将西北招讨司的两万兵马换回来。另外,请太妃回朝颐养天年,命达览阿钵一同入朝。如果他见到大军压境,识时务改弦更张,那咱就像对南朝一样,一笑泯恩仇。阿钵从此不能再回他的西北巢穴,太妃也和太后姐妹团圆。大家皆大欢喜。要是阿钵不从,势必武力反抗,那时就本来面目暴露无遗了。萧排押大帅不必再请示,立即换旗讨伐,天下无人能再说朝廷不义了。”
萧排押听了心服口服,才知道耶律德昌不是浪得虚名。他见太后微微颔首,其他人也都面露赞同之色,说道:
“丞相的办法好。只要达览阿钵拒绝这最后一次机会,臣一定直扫贼穴,为朝廷廓清西北。”
燕燕重重点头:
“你需要多少人马?五万如何?让丞相给你调派,过了十五就出发。排押你是有谋略的,绝不能让阿钵和他的家人、亲信逃窜到大漠里去留下后患,一定要将他们围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太妃娘娘呢?”萧排押问。
燕燕瞥了萧排押一眼,咬牙说道:
“她如果投降,你把她好好带回来,我可以再原谅她一次,让她颐养天年。如果不降,……也和达览阿钵一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萧图玉,别以为没有你的事了,你要和萧排押一起去前线,将功抵过。军事上的事不用你插手。我要你带人去乌古、敌烈、阻卜、室韦、鞑靼诸部联络。他达览阿钵可以笼络四夷,难道朝廷不能?要让那狗奴才众叛亲离,无处可逃。”
萧图玉赶忙起身躬腰道:“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隆绪道:
“母后英明,丞相睿智,这样布署最为妥当。”
萧燕燕觉得一切都已安排好了,正要宣布散会,忽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