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渐湿,落下的眼泪滚烫在手心,手中的银瓶攥得死死的,却始终未回答他一句。
“也罢——”纪无双悲凉的双眼落在漆黑的夜中,从深底出的一句叹息,“我从不是个好人。”
“为什么要杀了他……”几乎从嗓子眼中出的声音,双眼更是极其惋惜地望着纪无双。
纪无双沉声道,“这混蛋杀了对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人,我必须为他们复仇。”
最重要的人,忽而可以解释为何在草屋前有一道如此深的痕迹。那一家人的死,他心中所有的仇恨都埋葬在那一道深深的印记之中。
“那你可曾想过——”眉目一转落下千滴泪,缓和的语气中听出更多不甘,“你杀了他,你就再也洗不清你身上的罪责了?”
“我身上的罪责?”纪无双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那殷红黑的血,“早在那日山上,我杀死的那个人以后,就再也无法抹去了……凤千浔,我只想问你一句,在你眼中,现在的我还是个好人吗?”
凤千浔双眼酸,忍住哽咽的嗓子,笑着答道,“我认识的纪忘,他永远是个好人。”
“是,纪忘,他永远是个好人。”纪无双笑了,“但凤千浔,你知道吗?那个上山杀敌的纪忘已经死了,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只是纪无双。一个你曾经痛恨想要追捕的盗贼。一个从出生以来,就注定与你相对的坏人!”
泪珠连成线,一滴滴落在她的手背,她手中攥着的一把剑落地,哐当一声,将屋内的人惊醒。
“凤大人……”朱真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依旧有些昏,看着门外的白衣男子跌跌撞撞跑去,“纪忘?你小子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巡捕房了,还是舍不得我们,不愿离开吧!”
朱真看着地上一摊血迹,惊呼道,“梁爷……凤大人,这是生什么事了?”凤千浔并未回答,而是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心中苦涩难疏。
纪无双嘴角一抽,眼神依旧静静停在那人的身上,“我只想听你的回答,那纪无双,他是个好人吗?”
捏紧的手忽而一松,她滚烫的泪快要烧穿她的双目。
终于回道,确实极其冷淡平静的语气,“纪无双,偷窃之罪,按东方国律法——理应流放三千里。”
纪无双松懈了所有的防备,看着她脚下的剑,只是心如刀割地摇头。而所有的期待,都在最后凤千浔的一句话后,全部消失。
“凤千浔,你还是食言了,你说过,无论别人怎么看,在你眼中,我永远是个好人。”
凤千浔低垂着眼,一旁的朱真听得云里雾里,“纪忘,你到底和凤大人说什么呢?什么偷盗?这梁友怎么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朱真,你听清楚,他——他不再是纪忘了。”一声哀叹,抬眸晶莹无数,“他就是公子无双。”
公子无双……朱真眉间一蹙,看着他白衣飘飘,曾经那个他罩着的兄弟是堂堂的神盗公子无双,这让他怎么相信。
嘴边长久才露出笑意,“凤大人您这不是跟属下开玩笑嘛!公子无双他可是个盗贼,纪忘和我们出生入死的,怎么可能是个盗贼!?”
朱真笑着勾过纪无双的胳膊,他没有反抗,也没说任何的话,双眼只是望着凤千浔。
“小纪?小纪……”朱真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别和你朱哥开玩笑,我可开不起啊!”
衣带一解,坦胸而出,朱真望着他,缓缓将手收回,脚步一直往后退。
“你……你……”他指着他的腰腹处,看见一个十字伤疤,公子无双身上有一道特殊的十字疤痕,正如同朱真面前的那道。
“十字疤痕……不可能的。”
凤千浔的心再次被扎疼,像是在那原本的伤口之上,又有人深深按了下去。
公子无双的腰腹部有个十字伤疤,不是普通利器所伤,而是被特殊的暗器击中,因此边缘不平整……
“小纪……”朱哥面色一黄,连连摇头,“这伤口真的是公子无双所有。小纪,就是公子……”
“纪忘。”凤千浔迟迟开口,“你快走。”
“凤大人?”朱哥眼神一抖,却始终说不出相劝的话来,因为面前那人是纪忘,就连他也犹豫了。
纪无双眼眸亮起,看向她,“今日我来,便早已猜到过这样的结局。凤千浔,你的骨气去哪儿了?”
“我说让你走!”泪喷涌而出,手中攥得紫,“梁友死了,这件事已经解释不清楚了,你难道想死在这里?”
纪无双缓缓靠近,捡起地上的剑,缓缓朝着她走去,“凤千浔,我给过你机会。让你杀了我……倘若你不懂得把握,今日,我来做这个了结。”
他持剑而起,凤千浔根本想不到要躲开,只是听剑鸣穿过寂寞的黑夜,她的心也开始木化。
倘若纪忘就是纪无双,他还会上山救她,还会舍命相救,还会站在这里吗?这把剑,刺穿的不是人,而是一颗心。
咳……她听得一声咳血声,面前挡着的那人是朱真。
“小纪……”
血一滴滴从伤口处滴下……朱真睁大着眼看向纪无双,他的眼眸中此时此刻只剩下纪忘,那个曾经出生入死,他扬言说要保护的弟弟。但今日,那一刀却彻底斩断了两人。
“纪忘……”她心底深处的一声呼喊,看着血色充满他的手掌,看着他笑着倒下,腰间的一把匕,胸口的那一把剑。
“纪忘!”
……
心底的一声呼喊,凤千浔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