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鸣打开那个袋子一看,竟是一笔不菲的碎银,继续讶异道:
“还恕小僧多嘴,敢问这么多的碎银是从何而来?”
金凤低下了头,使劲眠着嘴,片刻之后才答道:
“恕金凤无礼,烦请延鸣师傅不必多问。”
“也罢,”延鸣若有所思了一会,说道:“君子报恩,十年不晚。明日之后,路途凶险,恳请金凤施主留着这袋碎银。金凤施主吉人自有天相,他日荣登金鸾凤殿之时,再说报恩之事也不迟。”
“只怕,金鸾凤殿遥不可及。”金凤说
“莫怕莫怕,一切命中自注定,阿弥陀佛!”延鸣说完,拉起金凤的手,将那袋碎银放回到了金凤的手中。
金凤双手紧紧抓着那袋碎银,眼泪湿了眼眶。她想起从小到大,延鸣师傅像亲哥哥一样对自己的关爱。
那是金凤六岁,延鸣九岁的时候。有一次,金凤被街坊的几个调皮孩子欺负。他们将金凤围着团团转,一边转悠还一边数落,说:
“没爹的女娃,野生的种,不要脸来,不要皮。”
金凤被推倒在地,哭了起来。她感到疼痛,不是因为摔在地上的皮肉之痛,而是因为被瞧不起的内心之痛。
这个时候,恰好延鸣跑过来,赶走了那群顽童。延鸣是奉师父永善大师之命,给金凤家送来了食物。
“金凤,别哭了。我给你带来了好吃的,我们回家。”那个时候,延鸣直呼金凤的名字,不带施主二字,而金凤总是称呼他延鸣哥哥。
“延鸣哥哥,他们说我是不要脸的野种。”金凤哭着对延鸣诉说着委屈。
“别听他们的,他们才是野孩子。”延鸣说:“金凤,你记住了,你姓陈,你是陈家的千金小姐,有一天,你将坐拥金鸾凤殿,记住了吗?”
“嗯,延鸣哥哥,我记住了,总有一天,我要成为皇后。”年幼的金凤并不知道延鸣哥哥是在安慰自己,所以,她默默地在心中许下了一个高远的志向。
金凤如今想来,曾经用强大内心许下的愿望,仅剩残存的迷茫和自卑。想完这些,金凤才发现延鸣哥哥与其他几位师傅们已经离开令堂。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早题巷的巷尾,朝保福寺的方向走了去。
第二天是出殡的日子。金凤雇佣了一个送葬的队伍,在郊外的乌石山安葬了母亲。
第二天是出殡的日子。金凤雇佣了一个送葬的队伍,在郊外的乌石山安葬了母亲。
每年四月五日前后,太阳到达黄经十五度时开始,便是二十四节气之一的清明节。“物至此时,皆以洁齐而清明矣。”
清明节的主要活动是祭祖扫墓,乌石山的郊野此时便是这番景象。祭祖扫墓,通常要为坟地锄草、清理杂物,并在坟头压上纸钱,以示墓有后裔。
祭祖扫墓所带供品多为菠菠粿、肉夹饼等。菠菠粿亦称清明粿,菠菠是一种田野水草,清明节前已盛开黄花,菠菠粿即是以黄菠花渍糯米磨成的,馅有红豆或萝卜丝调糖。
扫墓归来,要折一枝松枝或柳条,插在家门口,既能除灾去邪,又表明本户已为祖先祭墓了。
金凤安葬了母亲,没有立即返回家中,她被乌石山的迷人景色给吸引住了。
清明这几天,正值暮春,百花盛开,景色宜人,亦是郊游踏青的时节,并有荡秋千,放风筝等活动。
山脚下是一片平坦的野地,到处是放风筝的人们。天上风筝在天上飞,地上人儿在地上追。
头顶,一个特大的风筝飘舞着,是一只金色凤凰的图案。金凤看着赏心悦目,索性坐在了田野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慢慢观赏了起来。
机缘巧合般,那只大凤凰飘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了金凤的面前。金凤顺手捡起,却见一个男子朝这边跑来,想必是风筝的主人。
金凤只是瞧了一眼那男子,便紧张羞涩了起来。那是一位多么令人惊愕的漂亮男子啊!不想,那男子也正朝着自己这边望着。俩人的眼神驻留,四目交接了片刻。
没等那男子走近,金凤丢下风筝,缓缓走开了。走远之后,金凤不禁回头望了一眼。那男子捡起了金凤丢下的大凤凰,果真是风筝的主人。
现在的她了无牵挂,这天夜里,金凤把这个破落的家认真地收拾了一遍。或许,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后一次收拾这个家了。
明天就要卖身到别人家,但这一夜金凤仍然算是一个小家闺秀。金凤倚靠在窗前,望着干净的夜空出了神。金凤想起三天前,用元宝买下自己的那个人。
金凤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这位恩公的尊姓大名,便责怪起自己的糊涂大意。看恩公的样子,温文尔雅中透着仙风道骨,像是一位满腹经纶的老先生。另一位呢?金凤记得恩公称呼他为三爷。看三爷的样子,气宇轩昂,眉宇间正义凛然,像是一位达官贵人。
临睡前,金凤重新检查了一遍收拾好的行李。几件随身的衣物,一些剩余的碎银,还有母亲留下的一个玉镯子。
躺上床,闭上眼睛,金凤怀着期待和不安,进入了梦乡。今日之后的生活会是怎样,金凤幻想着,却又不敢多加妄想。
第二天清晨卯时,随着鸡鸣狗叫声的此起彼伏,金凤从睡梦中醒来。洗漱之后,她坐在母亲的梳妆台前,认真打扮起自己来。这是十三年来,她第一次装扮自己。今天走出这个家门,她就是一个成年女子了,她将一个人承担起自己生活的全部。
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