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堂弟祖大成在杀胡口以及杀胡口附近朔平城中的一些作为,祖大寿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的。
不过一直忙于整修边堡、选将练兵的他,并不知道那些巴结其弟的晋商背后,有着女真人的阴谋,以为不过是一些想要参与榷场互市的商人为了通关方便而结好于自己的堂弟而已。
这样的事情,在各个口外设了榷场的边堡那里,都是在所难免的。
对这样的事情,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祖大寿,向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过分,他就当没看见。
毕竟边军辛苦,而他身为外人,不如此,也不足以收复大同镇边军士卒的军心。
再说如今的关门,也不是过去的关门了,皇帝陛下都同意与林丹汗通商互市了,自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向信赖有加的堂弟祖大成居然会铸成这样的大错!
杀胡口,距离库库和屯也就是归化城只有二百里不到,比起大同的距离来说,杀胡口倒是离归化城更近了不少。
至于贵英恰当时舍近求远,不来杀胡口求救,而去得胜堡,不过是因为来杀胡口需要翻山越岭跋山涉水,而去孤悬在北的得胜堡而是一片坦途。
同时当然也是因为,杀胡口距离大同两百六十里,而得胜堡距离大同只有区区八九十里而已。
就是这个在大同沿边诸口中比较靠西的关口,曾经一次又一次地上演过异族骑兵破关而入的悲剧!
说起来,这一次自从朝廷的旨意和大同巡抚衙门的公文送达了杀胡口之后,杀胡口参将祖大成的表现也算是可圈可点了。
连着半个多月以来,祖大成都是吃住在杀胡堡中,一心扑在申明军纪约束士卒、储备粮草整军备战之上,忙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祖大成出身于辽东将门世家,在锦州城和宁远城里不知道与建虏打了多少恶仗,自然知道建虏的凶险。
同时,他也知道,只要大同沿边各个边堡关口的防御,任何一个存在薄弱的地方,奴酋黄台吉就一定不会放过破关而入的机会。
所以,这一段时间以来,祖大成废寝忘食整军备战,可以说十分的尽心尽力。
也因此,当巡按御史丁启睿带着大同巡抚范复粹严防死守的命令,来到杀胡口巡视边备的时候,与杀胡口参将祖大成一番深谈下来,对于祖大成的想法、态度和举措等等表现十分赞赏。
丁启睿在杀胡口停留了两天之后,满意地离开了杀胡口,继续往西沿边巡查而去。
一方面,杀胡口以西,隶属于玉林卫、威远卫、平虏卫辖内的外长城一线,还有好几个重要的关口和边堡,都划归了由他坐镇督战的西路。
另一方面,祖大成的表现,让丁启睿也感到十分放心。
他认为,杀胡口地势险要、防御完备,又有祖大成这种来自辽东的沙场宿将领兵镇守,即便建虏突然翻脸来攻,也不可能轻易破关而入。
杀胡口的地形像个葫芦,而位于杀胡口内狭长谷地中的杀胡堡,也是南北两座关城。
祖大成到任杀胡口参将以来,督促守城将士,募集口内口外前来开荒屯垦的百姓,将杀胡堡南北关城及口外十几处烽火墩修葺一新。
而这其中,范永斗、范永奎两兄弟名下的杀胡堡范家商号,又是出银子又是出粮食,帮了祖大成不小的忙。
也因此,范家商号不仅赢得了祖大成的信任,而且也赢得了杀胡堡军民的信任,诚信仗义之名在杀胡堡内一时间妇孺皆知。
崇祯二年十月十七日的清晨时分,杀胡口外自北而南逃来了一批又一批来归化城的难民。
这些狼狈不堪、状态凄惨的难民之中,有察哈尔人,也有之前归附林丹汗的土默特人。
这些人中有的扶老携幼拖家携口,有的背着包裹踽踽独行,还有的推着勒勒车,赶着三五成群的牛羊。
只是每个人都灰头土脸,仓皇北顾,在塞北清晨的冷风之中跪地哀求杀胡口关城守军放他们入关躲避战乱和追兵。
收到了范复粹严防死守命令的祖大成,当然不会在情况不明之下放这些从北面过来的难民进关。
任凭杀胡口外的难民们如何痛哭哀求,祖大成也是心如铁石,绝不动摇。
即便是闻风赶来的范家商号二东主带着厚礼赶来参将府,亲自下跪为民请命,愿意出钱出粮,替朝廷送水施粥赈济这些难民,祖大成也是坚持不许。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中午,由大同巡抚衙门发过来的一封公文,被几个骑着快马的信使送进了杀胡堡。
正是这一纸公文的到来,让祖大成的态度出现了松动。
这封来自大同巡抚衙门的公文,传达的正是大同巡抚范复粹的命令。
而范复粹这个命令的只要内容,正是来自于崇祯皇帝对大同巡抚上书请旨是否援救林丹汗的答复。
这个命令中说,建虏是漠南蒙古各部与大明朝廷的共同敌人,要求大同镇沿边各口随时做好出兵救援林丹汗的准备。
这个姗姗来迟的命令,让祖大成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
杀胡口外逃来的察哈尔和漠南蒙古难民,到底让不让他们进关,到底救还是不救?
大同巡抚衙门信使进堡的消息,当然瞒不住杀胡堡内商铺和货栈边地的范家商号和山西商会。
没过多久,范家商号二东主范永奎带着杀胡堡山西商会的其他几家在杀胡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