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桑维翰谈了一会儿国家大事,石重贵觉得有些乏了,斜靠在龙榻上,随口问道:“桑爱卿,前几天李风云李将军擅闯千牛卫府衙的事,你听说了吗?究竟是怎么回事?”
桑维翰心中一紧,抬头偷瞄了石重贵一眼,斟酌了下词句,答道:“回禀圣上,这件事微臣是知道的。”
“你怎么看?”石重贵想知道一下桑维翰对李风云的看法,“千牛卫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李将军?”
“臣不好说!”桑维翰想了想,答道。
“哦?怎么不好说?”石重贵从桑维翰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
桑维翰看了看四周侍候的太监,石重贵立刻明白桑维翰的担忧,挥手喝令道:“你们都给朕退下去,今日朕桑爱卿所说的话若有一句透漏出去,今天在场的人一率打杀,听明白了没!”
“喏!”众太监吓得魂不附体,急忙退下,自从前些日子,张尽忠一连杖杀了十多名偷偷向宫外透漏消息的小太监,宫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紧张。
用张公公的话说:“咱们这些太监,都是皇上的人,若是管不住这张嘴,那就别想要这条命。”
见众太监被屏退,桑维翰道:“据臣所知,其实这件本与李将军无关,倒是与他的结拜大哥莫轻言有关。李风云实际上是在为莫轻言出头。”
“哦?”石重贵有些惊讶,问道:“莫轻言?莫轻言又是何许人也?”
“莫轻言是大理寺中的一名捕快,刚刚升任捕头。”桑维翰答道,“莫轻言虽然身份低微,但是与李将军的交情莫逆,当初李风云去镇州,便是莫轻言一路相送,一路上经历了不少风险。”
石重贵松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莫轻言是什么重要人物,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倒是不值得他关注。
为了大理寺一个小小的捕头,李风云居然肯与千牛卫闹翻脸,看来这个李。
想到这一点,石重贵似乎抓住了什么,精神一振,道:“桑爱卿,你是说……”
“不错!”桑维翰答道,“要想获取李风云将军的忠心,光是高官厚禄是不够的。最重要,要从他的感情上下手。李风云是江湖中人出身,很讲义气,但对君王的认可却不是那么强烈。他自小生活在清平镇,清平镇据说就是一个土匪窝。
要一个土匪变得忠君爱国,不说做不到,只是短时间内却很难做到。要想笼络住李风云的忠心,最好的办法,便是从感情上下手。”
“朕该如何去做?”石重贵追问道。
桑维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圣上,现在便有一个很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石重贵眼中一亮。
桑维翰答道:“李风云喜欢一位女子,就是杜重威之女杜如月,这件事,陛下也是知道的。”
石重贵点了点头,答道:“这事朕已经知道,只是杜如月已经许配给李守贞李大将军之子李天尧了呀!”
“这便是机会所在!”桑维翰道,“正因为这事极难,这才能显示出陛下皇恩浩荡!”
小皇帝有些犹豫,如果将杜如月赐婚给李风云,会不会造成李风云再次倒向杜重威,他有些拿不准。
而且,强迫杜重威与李守贞解除婚约,李守贞那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石重贵同样也拿不准。论朝廷对李守贞的倚重程度,显然要比李风云高得多,若是因为此事,丧失了李守贞的忠心,实在是得不偿失。
桑维翰看出了小皇帝眼中的忧虑,道:“陛下,对我大晋来说,究竟是李风云将军与杜将军联姻威胁大,还是李守贞将军与杜将军联姻的威胁更大?”
石重贵心中一震:“桑爱卿,你的意思是……”
“微臣没有任何意思,请陛下三思!”桑维翰跪地叩首道。
“朕知道桑爱卿一片忠君爱国之心,桑爱卿快快请起!”小皇帝急忙起身上前搀扶起桑维翰,“这件事,朕会仔细考虑考虑的。”
桑维翰站起身来,心中暗叹一声,有些失望。看来眼前的这位小皇帝,还没完全看清形势,那些拥有稳固地盘和雄厚兵力的节度使,是不大可能有真正的忠心的。小皇帝显然被李守贞表的忠心蒙骗了,对李守贞存在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是这话,他不能说得太明,他不比景延广,他是一名谋士,他的威望主要在文臣之中,不像景延广在大晋的军伍之中还有不少心腹亲信。
话说得太明,谁知道若是真的激反了那些诸侯,会不会来一次“清君侧”?
从古至今,力主削藩的大臣,很少有几个能落得好下场的,晁错(注1)便是其中的代表。即便贤明如汉景帝,也不得不用晁错的脑袋来安抚七国诸侯之心。
眼前的这位小皇帝显然不能跟汉景帝相提并论,虽然桑维翰与景延广是政敌,但是对在景延广获胜的情况下,石重贵居然还是将景延广贬斥出朝堂这种行为,桑维翰还是有些兔死狐悲。即便这是他一手策划的。
景延广还有旧部能保他一条性命,桑维翰又有什么?
韭菜割去了一丛还能再长出来一丛,他桑维翰的脑袋若是被割去了,是不可能再长出来的。
“说说莫轻言,此人如何?朕怎么听着此人的名字感觉有些耳熟?”小皇帝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如果李风云这般看重莫轻言,那么,如果提拔莫轻言,是否也能得到同样的效果,笼络住李风云的人心?
想到这里,小皇帝心中有些发热。
桑维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