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见他这番强撑,谢姜心里也是有些发涩,便低低应了道:“我去倒了茶来。”便起身出去内室。
待出屋倒了茶再转回来,萧仪已是神色如常,就连额头上的汗也蘸的干干净净。
谢姜暗暗叹了口气,揣了茶递上,待萧仪喝罢,便又接过来放去桌子上。
萧仪微阖了阖眼,再睁开时,便是沉静如常,看了谢姜道:“夫人既然知道消息了,必也会有所动作。夫人是想……。”
谢姜见这人眨眼之间,似又回复了往日那种似清冷似洒脱的性子,不由抿嘴道:“郎君方才倒是吓了我一跳。”说罢,微微摇头。
萧仪也是勾唇。
两人无声笑了半晌,谢姜转身去掀帘子,只将转身末转身之际,眸子在这人脸上一转,细声道:“郎君且安心歇着罢,陈元膺想称霸……还早的很。”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
萧仪眼看她掀了帘子,纤细窈窕的腰身一旋,又逶迤与地的裙裾窸窸索萦,片刻间便拖去了帘后,不由眼睑微阖,仔细品味她话里的意思。
只觉安慰有,叮嘱有,且更有“挺身而出,拦下一切”的浓浓意味。
屋内静寂无声,萧仪思忖良久,一时倒是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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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老封王在位时,曾经赏赐给王皓一座宅邸。只是后来王皓辞去大司马之位,此处宅邸便空了下来。
此时宅子里冰雪未消,又房舍之间殊无人声,倒是显出来几分寂寥之态。
由侧门通往后院的青石小径上,倒是打扫的频为干净。
夜暮低垂,天际稀落几颗星星,星光映着房顶上的积雪,散出浅淡的冷光来。
侧门“吱呀!”一声,远山推了门进来,待回身又拿铜锁锁妥了,这才沿着石径匆匆去正房。
正房廊下没有挂灯笼,因着积雪的反光,却是廊柱石阶依稀可辨。
远山看看寑房里倾泻而出的一点烛光,眉头一皱,便急步掀了帘子进屋。
九公子正倚着书案看书,听见门帘子一响,便抬了眸子。
远山上前躬身揖礼道:“公子,东城传了消息回来。”
昨儿个下午九公子下了浮云山,走时特意留下东城在半间亭。此时东城传信,必是半间亭的消息。
九公子眼睑微阖,抬手揉了眉心道:“说来听听?”
远山低声道:“今天上午晌,夫人去见萧仪,其时谈起霍廷逸去楚,萧仪道……他必是去见楚熙。”
“嗯!他与本公子倒是想到了一处。”九公子眉头微微一皱,放下手看了远山道:“陈大医没有说他呓语时都说了甚么话?”
听见自家主子问这个,远山想了又想,心知就算这会儿不说实话,保不准等会儿九公子三问两问,自家还是瞒不过去。
远山便又施礼道:“陈大医言,萧仪呓语中常喊……胭脂,并言……若四年之后他亡故,你怎么办。”
九公子握书册的手指一紧,没有说话。
等了片刻,远山见上首还是没有动静,便大着胆子斜了眼角向上偷偷瞄了……可惜,烛光亮是亮,只九公子一手握着书册,另只手掐了眉心,掐眉心那只手掌正好挡住眉眼。
远山只见他眼睑似阖非阖,倒好像是神游物外。这汉子只好又垂头去盯着脚尖儿。
又过了一会儿,九公子咳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依夫人的性子,为大局为救命之恩,萧仪这件事她也不会不管。”说罢这句,放下手敲敲桌沿儿,眸光一扫远山,淡声吩咐:“派人去看看她怎么对付楚熙。”
远山忙躬身应了,应过这声,听听九公子似再无吩咐,这才转身掀了帘子出门。
门帘子一掀一荡,吹的案桌上烛光忽闪忽灭,直是闪烁不定。
九公子起身踱到窗前,点漆般的两颗眸珠望向远处,神色间亦是变幻莫明。
早在两年前他便有所察觉,霍家逆反灭门之后,四国表面上看风平浪静,实则暗里又有波涛。
他便借游历之名暗查,这才发现梁国有人屯积马匹,封国内盐、铁及其粮米流入市间的也是减了半数之多。
再然后他查到陈、再查至楚。
再再后来,他见了萧仪。
望着远处房瓦上那一篷积雪,九公子几不可闻叹了口气,萧仪身份是毋庸置疑,只是他自身,他诈死之后又复出……总是有许多地方说不通。
那个小东西心思玲珑多狡,想必亦是察觉到了不对。
不知道她用了夜明珠未?
亦不知道……她可明了赠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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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都城吕候府邸。
此时书房内亦是灯火通明。
先前还争论不休的几位谋士,这会儿不是揣着茶盏饮茶,便是垂头盯看自家袖口上的花纹。
屋子里一时只有瓷盏磕住桌面儿,偶尔一声“叮铛”轻响。
陈元膺扫了这些人几遍,忍不住长长吁了口气,摆手道:“本候已决意后日起程去封国,尔等不必再劝,退下准备罢。”
几位谋士也知元膺素来说一不二,当下几人相互使个眼色,便也不再废话,各各起身施了礼。
看着这些人鱼贯出去厅门,元膺唇角冷冷向下一撇,沉声道:“来人。”
郭北原本就守在厅外,听得元膺唤人,忙急步进来揖礼道:“君上。”
元膺两眼在这人脸上兜兜一瞟,沉声问:“着霍廷逸即刻来见,速去。”
即刻已是要跑快些,何况又加上“速去”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