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君望着江埕离去的背影直笑,自己过去关好了槅扇。
她转头对周毓白道:
“他们都挺有趣的。”
“我觉得他们听到你这样的评价……应该不会太高兴。”
周毓白靠在榻上朝她笑道。
傅念君过去替他用迎枕垫了后腰。
“换过药了?”
傅念君察觉到鼻尖一股清新的草药味,不由问道。
房里烘得很暖,周毓白只穿着薄薄的一件中衣,脖子以下的领口松松垮垮的,精致的锁骨也遮不住。
“要检查么?”
周毓白云淡风轻地问她。
傅念君努了努嘴,脸皮一厚,索性道:“那你脱吧。”
周毓白作势要去解衣裳,她立刻按住他的手道:
“别闹了。”
她将做好的鸡汤和小菜端到榻边,说道:
“殿下,我知道宫里规矩严,榻边进食是为不雅,只是此番,就只能请您将就一下啦。”
周毓白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只回道:“我有这样讲究么?我的形象,大半不过都是旁人臆测,往后你嫁给我就是天天这样吃饭,我也觉得很不错。”
傅念君听了他这样的话,喜悦止不住地跃上眉梢。
两人一道平静地吃完了宵夜,傅念君要把东西端去厨房,却被周毓白制止了。
“这里的路不好,也没有多少灯火,你放在门外让他们送去就是。”
傅念君拗不过他,只好听他的。
转回头傅念君就与他道:“江先生今晚睡哪里?我看房间还挺多的,能不能空一间出来呢?”
周毓白靠着榻朝她笑,目光清清浅浅的,可是她怎么看怎么带着几分揶揄。
“七郎笑什么?”
周毓白的目光睃视了一圈这间不大的屋子:“你今晚恐怕只能和我一道睡在这里了……”
傅念君大窘,忙道:“不行。”
周毓白反问她:“这里不是京城,也不是旅舍,会有这么多打扫干净的房间备着么?这是唯一一间干净的,江先生今晚恐怕也要与蛇虫鼠蚁相伴过夜了,就是你肯,我也不愿意让你去住的。”
“这哪里成……你这里,住不下……”
傅念君心跳如擂鼓,心里怨怼自己怎么早前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只顾着一心来见他了。
他这里都是男子,自己确实不方便。
可是和他一起……
周毓白望着她说不出话的样子,颇觉有趣味,说道:“这是咱们一起住的第一夜么?你忘了那时候在天清寺么,你还和寺里的师父们说我是你的‘好姐妹’。”
他越说笑意越浓,乍然提起这事,傅念君也忍不住想到当日。
那时候是她遇险,他赶来救她,大家一同到天清寺避雨,她也是胡乱应承了寺里师父,闹出了这样的笑话,可当时屋里有床有榻,还有她的丫头们,和现在怎么比。
“所以……怎么现在这‘好姐妹’就不是好姐妹了?”
周毓白故意这样问她。
傅念君也不怕他,哼声道:“自然不一样,你现在马上是我夫君了,还怎么做‘姐妹’……”
周毓白脸上笑意更浓,一对眼尾上扬的眼睛更是盛满春色,幽幽一眼睛望过去,让人心折。
“既然这样,就不要介意了,念君。”
傅念君觉得他还真是……
她走到他榻边,很不客气地坐下去,然后赌气道:“你别后悔!”
周毓白给她让出一点位置,执起她的手叹道:“你别怕,我说过的,不会再在成亲前让你委屈,上回在宫里那样……”
他指的是喝多了以后两人在轿中……
两人想起当日场景,都不由红了脸。
“……那是最后一次,今天你睡榻,我睡地上。”
“不行!”
傅念君立刻打断他的提议:
“你受伤了。”
她怎么可能让他去睡冰凉的地上。
“我睡地上。”傅念君决定了。
反正两人同房而眠也不是第一夜了,她也不用这样拘束,何况周毓白的伤势她也确实不放心,自己在旁边看着也好。
“你觉得我会同意么?”
周毓白也不和她争论,他从来不会脸红脖子粗地和人讲话,无论是什么情况,他永远自有一派风度,翩翩公子,如珠如玉。
此时他也仅仅是平静地说着:
“你是女儿家,怎么能吃这样的苦,单昀昨夜卷了铺盖在我屋里守夜的,也不会多难熬。”
“不难熬所以我睡呀。”傅念君觉得他才是无理取闹,威胁他道:“你若不同意,我现在就骑马回城。”
周毓白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无论平时多聪慧的女人,闹起性子来也是六亲不认的。
“那我只能……”周毓白不打算让步,也如法炮制,坐起身来,说着:“我只能也骑马去追你,再放任伤口裂开了。”
“你!”
傅念君咬牙。
好啊,他就会拿自己威胁她。
周毓白却是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依然是带着宠溺的目光抬手抚摸她的长发。
“舍命陪你,我不会有一点犹豫的。”
傅念君最终咬牙道:“好,那我们一起睡!”
她拍拍手底下的床铺。
反正榻宽着呢。
周毓白的眼神里却是透露出了犹豫,“不太好……”
“没有什么不好的。”
别扭过了傅念君也就接受了。
反正自己这辈子都只认定他了,不过是睡在同一张榻上,她还怕自己名声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