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茜感觉自己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等两个儿媳妇带着孙子孙女们例行公事般问安后,她就一直端坐在花厅里动也不动。
身旁的大丫鬟叫红梅的,小心翼翼的问:“老太太,不如去外面走走,春光正好。”
江玉茜笑了笑:“不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红梅暗地叹了口气,在外面跑生意,如今竟有竞争皇商的趋势,更是不得闲了。老太太长期茹素,最近几日更是餐饮减半。
两位爷跟着老太爷常年
偏偏老太太性格执拗,不爱跟媳妇们说话,就是那两个伶俐的姑娘,她也不多理会。
红梅都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批伺候老太太的大丫鬟了,只晓得自己一记事,老太太就没出过这个院子的门。
开始她还以为老太太是因为不受宠,后来发现老太爷偶尔归家的几日,都是耗在老太太这里。
也不像夫妻不和的样子,倒是老太太一直不冷不热的。
门外冬梅嬷嬷拄着拐杖走了进来,有些气喘吁吁的立在了屋子里。
江玉茜终于有了些动静,看着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脸上爬满了皱纹。
她终于有些动容:“咱们都老了。”
冬梅目光黯淡,请过安,就坐在江玉茜特赐的小板凳上,问:“老太太何必还请她来?”
江玉茜挥挥手,红梅忙带着屋里的丫鬟们出去,细心的守在门口不让外人打扰。
“她如今贵为首辅夫人,怕是不会接你的帖子的”冬梅孙子都老大了,也不再屋里伺候。
作为江玉茜身边不多的几个人,说话反倒轻松亲近。
她看着自家主子脸上的皱纹,一时有些心酸。
前几日在街上看到了淮阴侯夫人的车架,透着纱窗望过去,江玉菁面色红润、圆润富态、气质华贵。
而自己的主子,不过才痴长她几岁,已经早早的凋零了。
冬梅心里恨着玉萱,若不是当初她设计,让主子亲手下药毒死了亲祖母。
主子也不会在之后的岁月,夜夜寝食难安,在无限的恐慌中日渐苍老。
江玉茜没有接话头,请玉萱这位新出炉的首辅夫人到家里来,本不是她的主意。
是陈耀,说要搞好两家关系。
江玉茜明白,陈耀想做皇商不是一天两天,与首辅现成的关系不用,岂不浪费。
就是她自己,也想看看玉萱现在是什么模样,难道真的就过的那么坦然?
门外红梅突然有了声音,道了声:“刘夫人!”
随后门帘被掀开,江玉茜猛的被强光一照,眼睛有些睁不开。
她听到环佩叮当作响的声音,眯着眼睛看过去,一位体态轻盈的少女扶着位贵妇人走了进来。
江玉茜一时有些恍惚,怎么这么多年了,玉萱的脸色一丝皱纹也无?
难道她就过的那么惬意,对祖母的死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吗?
正胡思乱想间,玉萱已经立在了屋内,环顾了下四周,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了下去。
她身后的少女似乎有些不虞,按着尊位,上首的老太太应该给首辅夫人让座才是。
偏偏两个人都似乎没有察觉,表现的及其自然。
玉萱看了眼少女不高兴的脸,知道孙女的小心思,咳了一声道:“嫣然,做我身边来。”
刘嫣然醒悟过来,笑着朝上首的江玉茜行了一礼,喊了声:“姨婆”就坐在了玉萱身边。
看江玉茜没有说话,玉萱笑问:“大姐怎么突然想起请我过来了?”
多少年不来往,就是陈立当初被李保全弹劾时,江玉茜也没有派人来求过一声。
她不知道大姐在陈家承受了什么压力,估计是不舒坦的。
之后陈耀生意艰难,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刘政私下还感叹过,若不是她与江玉茜不合,还真的想帮一帮不服输的陈耀。
她抬眼看了看上首的大姐,这才多大,已经苍老成这幅模样。
还是性子太执拗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偏偏把自己的日子过成这幅样子。
江玉茜挥挥手,冬梅颤颤的站起身,没有好气的望了望玉萱,道:“老身陪孙小姐出去,让长辈们说些体贴私话。”
刘嫣然想到自己和祖母进门时,外面诚惶诚恐的两位太太和小姐。
来时祖母说了,这是姨婆家,亲近的很,不如多同平辈们交往交往。
陈家这些姑娘,不似姨婆这么执拗,全是开朗的性子。
她站起来,朝着屋里的两位长辈行了一礼,笑:“我正好也想同几位表姐表妹说说话呢。”
门帘重又归于平静,江玉茜撇了撇嘴:“你这个孙女,跟你一样狡黠。”
玉萱笑了笑:“大姐叫我过来,不是只为了评价我的孙女的吧?”
江玉茜这才将目光放到了玉萱身上,审视半天,才问:“我确实是有个问题,一直憋在心里二十多年了。”
“哦?”玉萱捋了捋自己的袖子,不走心的出了一声。
江玉茜就见不得她这个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给祖母下毒、主动揭发大伯一家、以及后来父母过世,她都是这幅样子。
江玉茜干枯了几年的心突然激动起来:“你就没有心吗?那些都是你的亲人,你真的无动于衷吗!”
玉萱昂起头,打量了江玉茜半响:“大姐指的是谁?”
“父亲母亲吗?若是他们,我自然是悲伤的。可是他们走的时候很安详,长相厮守一生,本就是母亲的夙愿,悲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