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杜若颤声一唤,伸手到商青黛脑下,想要将她托起身来,却发现触手处的温热,俱是猩红。
“不会!我能救你的!一定能救……”杜若的声音突然休止,她不敢相信地探了探商青黛的脉息,泣声道,“不……不……不行……你还没教完我……你不能赖皮……不能……”杜若颤然摇头,吃力地将商青黛背了起来,泪已控制不住地往外涌出,“夫子……求求你……撑住……”
“我们追不追?”
“跟着她!”
树林实在是太静,黑衣人的声音依稀传入了杜若耳中,她突然泪然回头,嘶声喝道:“夫子已经活不得了!陛下还是不肯放过她么?!”
黑衣人头子打量圜毂成焉系难色,仰头看了看那坠下的高度。
“夫子活不成了,你们干脆出来把我也杀了罢!”杜若哑声一喝,低头绝望地看着夫子垂在她肩上的两只手臂,她潸然道,“夫子等等我,等我将你送回灵枢院,我就来陪你……我答应你的,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泪水滴落,如果她的心一样,粉碎当下。
说完,她死死咬牙,狠狠往密林中一瞪,转过了身去,准备将商青黛背出山谷。
“大哥,我们还追不追?”
“呵,那么高跌下来,又半身是血……”黑衣人头子略微一顿,看着杜若远去的背影,满意地一笑,给左右递了个眼色,“方才这小丫头唤商青黛夫子,想必也是会医术的人,连她都说没救了,自然是救不得了。就算灞陵城真有什么在世华佗,只要我们守住入城的地方,这荒郊野外的,商青黛又去哪里寻神医起死回生呢?”
“那小丫头杀是不杀?”
“她得活着……撤,回去守好入城口!”
“是!”
林间的窸窣草木声渐远,一切杀机解除,留给杜若的却没有半点生的欢喜,只有死寂一样的绝望。
“阿若……”当商青黛的虚弱声音在耳畔响起,杜若惊然侧脸,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睁开眼来的夫子。
“夫……”
“往前……走……”她的声音有如蚊嘤,原本无力垂下的双臂终是可以虚弱地圈住了杜若的颈子,“我……还舍不得……舍不得……死……”
“嗯!”杜若猛烈地点头,忍住泪水,脚步却比方才还要走得快。
“当……归……川……芎……”商青黛无力地枕在杜若的肩头,喃喃念着中药名字,“阿……若……我……我……怕……”
杜若摇头,再摇头,哑声道:“我会陪着夫子……”
“我……的阿若……该……该活着……”
“夫子活,我就活,夫子……不!夫子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傻……”
“我就傻了!这天下,我只允许夫子一人说我傻!我也……我也只为夫子一人傻!”终是将这话说出来,杜若含泪哽咽,“夫子,我只求你……活着……”
“阿……若……”
“我在!”
“今年……有株……有株……梅花……开得很……很好看……”
“等夫子好了,我便带夫子去寻梅,好不好?”
“傻……”
那株梅花,不是别人,正是你啊。
商青黛忍住了这句话,不明白也好,今夜尚不知自己是否能撑过去,又何苦让这小丫头白白为她殒命呢?
商青黛虚弱地勾紧双臂,细细闻着这丫头身上的淡淡药香,就这样便好,便好。
“夫子,你再跟我说说话,不要睡觉,我不许你睡觉!”杜若觉察到夫子的呼吸越发地虚弱起来,慌乱地唤了一声。
“我才是……才是夫子……你……的不许……无……无效……”商青黛嘴角浮起一丝虚弱的笑容来,凉凉地应了杜若一句。
“我管你!我说不许就不许!”
“你……不……不听话……忤逆师长……我要……要打你板子……”
“那……”
“嘶——嘶——”
突然,杜若惊觉踩到了一个绵软的东西,脚下一个踉跄,却紧紧勾紧双臂,宁可肩膀狠狠撞上身侧的树干,也不愿松手让背上的夫子跌下来。
“嘶——”
鲜红的蛇信子吞吐几下,似是闻到了商青黛身上的血腥味,那条半丈长的大蛇凶猛地沿着杜若的腿缠了上去。
“走开!不准伤夫子!”
杜若不得不松开一只手,护住了夫子的脸,却被大蛇狠狠地一口咬住了手背。
剧痛袭来,麻痹之感沿着手背迅速蔓延开来,杜若将夫子护在身后,惨呼了一声,“走开——!啊!”
“阿若……”
天昏地暗,最后只能听见耳畔一声夫子的惊呼,杜若瞬间昏死了过去。
“你……你是……什么……人……”
树林中走出一个黑影,对着那条大蛇吹了一个哨音,那大蛇猛地咬了商青黛一口,商青黛本就虚弱,再被这样一咬,瞬间也昏了过去。
听见林间响起那小丫头的惨呼,走在后面的几名黑衣人又折返回来,沿着血渍追到了这里,闻到了一股更浓的血腥味。
他们沿着血腥味的地方走了几步,将火把移近一看——上百条山蛇纠缠在一个满是枯草的矮丛中,争抢着几块模糊的血肉,边上还残余着今日那小丫头身上的几片破衣。
黑衣人骇然往后连退几步,这样怵人的画面即便是七尺男儿,也觉得胆颤。
“她们……她们定是被蛇吃了吧?”
“快……快走……回去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