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陶小霜请了假,去交运的车场送孙齐圣出车。

她和朱妈李杏目送车尾冒着黑烟的大货车一前一后的开走了,才一起离开了车场。

走到一个岔路口,陶小霜说:“李杏阿姨,我们得分开了——我要走那边。”说完她就准备过马路,却被心里有事的李杏拉住了手臂。

“你先别走”,李杏一脸的愁相,把陶小霜拉到街边的一个无人角落,开口道:“小霜,我有事想拜托你。”

陶小霜就问:“什么事呀?能帮的我尽量帮。”

李杏说:“都是邻居,我家的事你也知道……”

陶小霜抿了下嘴,朱家的事她当然知道:朱大民和李红喜自觉劳苦功高,一直容不下弟弟朱大友。

早在四年前,这夫妻俩就想打发弟弟去外省的矿场上班——李红喜的原话是,大友,当矿工好得很,工资高不说,还包分配房子,就是辛苦点而已。这年头谁不辛苦呀,你就别挑拣了。

朱大友怎么可能愿意去外省做矿工,一来二去的,两兄弟就撕翻了脸,

原本有姐姐朱大丽顶在前面,朱大友的日子还好过,可这两年朱大丽和房管所的老王姘上了,手头松快了不说,还给朱家换了房子,朱大民夫妻就不提要朱大丽母女滚蛋的话了,专心对付起朱大友来。

作为孙齐圣的好朋友,朱大友也是个面憨心尖的货色,以一对二,丝毫不落下风。

谁知今年年初,李红喜终于怀孕了,这下子朱大友就大事不妙了!就前两天,陶小霜还看见李红喜挺着大肚子,在弄堂里和一众阿婆姆妈哭天抹泪,直说朱大友不搬走,她生下孩子来也只能放在屋梁上了。

想到朱家的这些事,陶小霜就在心里直摇头,却听李杏接着说:“最近这两个月,大友都不往家里交生活费了,他哥找他要,他也不给,说是要攒钱。

我和他爸早先是答应了他哥的,孩子们的工资都得交到家里——他哥现在还交的,大友不交,以后……大玫大顺也学着做,这家就得散了。小霜,大友最听孙齐圣的话,你能不能让孙齐圣劝劝他?”

这种家务事陶小霜可不愿意搀和,就婉言拒绝了。李杏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拉着陶小霜的手就不放,眼泪都急出来了,陶小霜见状只能含糊着回道:“我和孙齐圣说说看,行不行也不知道的。”

李杏谢了又谢后,才松手让陶小霜走了。

当晚,陶小霜和孙齐圣一起巡的夜,然后两人回了巡夜人小屋。开了一天的车,手脚都坐僵了的孙齐圣站着听她转述了朱妈的请托。

听完,孙齐圣说:“这种家事我们最好别管,让大朱自己解决才好。”

朱大民夫妻固然恶形恶状,可要是被他们‘欺压’的人不是朱大友,孙齐圣觉得他们倒也有趣。

家里贫穷,年长的子女就得牺牲自己的利益,就因为年长,就要上交工资养弟妹,耽误婚姻,这难道真的公平?

孙齐圣觉得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固然值得认可和赞美,但不愿意,也是一种人性驱使下的正常选择。而朱大民夫妻算是走了个中间路线,他们愿意付出,但同时也要家里回报他们——我往家里交工资可以,大家都得交;叫我养全家可以,那我就要当家做主。

也许是因为脑子太灵的缘故,在很多事上孙齐圣的看法总是和主流价值观相悖,这也是霍清芬和陶小霜总担心他会闯祸的原因之一。

陶小霜可不知道孙齐圣又在胡思乱想了,她点头道:“我知道,这不是答应了朱妈要告诉你一声吗?对了,你和朱大友到哪了?”

“到苏州了。”

“这么快?”

“这段路好走,过了南京,就得找公路了。”货车的底盘重,路不好,根本开不动。

说到苏州,陶小霜立刻想到了买东西,“大圣,明天出发前,你记得买一些苏州的特产。”

“现在车是满的,等回程时我再买。你把要买的东西写下来,我到时照着买。”

“好呀”,陶小霜开始琢磨要买什么东西。

……

在跨区生住进宿舍的第二天,华一召开了临时大会。会上,周大主任宣布了学校要建职工宿舍的事。

瞬间,小礼堂里像是炸开了锅。所有人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就又惊又喜的交头接耳起来;嘈杂的议论声中,陶小霜看到站在台上的周大主任笑得志得意满,足足笑了几分钟,他才叫了“安静”。

大家安静后,周大主任又接着宣布道:“宿舍是6层的筒子楼,地皮在两条街外的三河路,已经和区建的人说好了,下个月就开工,一年半后就能修好。”

而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宿舍修好了怎么分?他说和以往一样,看德育的评分表。

听到这里,陶小霜笑着和坐同一排的老张对视了一眼,都在心里偷着乐。

开完后,德育的那3个人找到老张,直说他狡猾,他们觉得老张太不地道,知道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和他们透个风,可毕竟吃了喝了,名次也提了,也只能作罢——改名次的事要是被说穿了,老张或许还能狡辩一二,他们可是妥妥的失职。

至于陶小霜和这事的关系,老张是这么和他们说的:小陶不知情,我把她当徒弟,所以就顺便帮她一把。

……

孙齐圣离开上海的5天后就是9月的第二个星期日。早上10点半,暴雨突至。

一边听着窗棂上砰砰砰的雨声,陶小霜一边在写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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