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国,东宫太子殿。
殿外的长廊上,一名内侍提着灯笼匆匆走来,月色在他脚下如白色的纱雾延绵伸展。
秋风掀起了他的衣襟,他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灯笼里的火“噗”地熄灭。
他索性扔了灯笼,好在长廊上灯火通明,他亦走到了太子殿外。
“太子爷?”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进来。”夏弄影的声音传了出来,挟裹了一丝急切偿。
内侍抿唇一笑,推门而进。
夏弄影正坐在桌案后,面前堆积了厚厚的奏折。
他低头批阅奏章,见到内侍进门,便放下手中的笔。
一年前夏川的大权早被他揽入手中,现在的夏川皇帝顶多是傀儡,平日里的政务奏折都是他处理。
他此次陪着弦歌去一趟白仙岛,奏折便堆积如山,回来几日,他一直忙着批阅。
不知不觉夜已深,他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轻靠在椅背上,轻声问道:“她睡了?”
“禀太子爷,姑娘方才歇下。”内侍低头说道,偷偷睨了太子一眼,见他眼睛紧闭,一脸倦容,昔日风姿俊雅的面容暗淡了许多。
“太子,夜深了,是否去姑娘那处歇息?”内侍不忍道。
太子这几日夜夜宿在书房,姑娘又不给他好脸色瞧,人都瘦了许多。
几个月前,太子纳了一名侧妃,姑娘便跟太子爷闹着要离开东宫。
太子爷把姑娘放在心尖上宠,自然不会放姑娘离开。
姑娘不吃不喝,也不搭理太子爷,太子爷郁闷至极,便去了西陵散散心。
按内侍来说,这姑娘也太不识好歹,太子爷就纳了一名侧妃,至于闹得这般过分?
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何况太子爷这般身份尊贵,将来还有后宫三千佳丽呢,吃醋也不是这么个吃法。
闻言,夏弄影缓缓睁开眼睛,低叹道:“不去了,免得她又生气。”
内侍一噎,得,都到这份上了,还在为姑娘着想。
“那去侧妃那?”
“小三子,你今夜嘴碎了。”夏弄影冷冷道,眸光犀利地落在内侍身上。
内侍身子一颤,忙低下头,不敢再盯着夏弄影。
“以后你若再说这种话,就不必跟着爷了。至于侧妃那,她既然千方百计嫁进东宫,那便让她守着东宫好了。敢阴爷,这笔账,爷早晚从她娘家讨回来。”
夏弄影勾唇一笑,“你若是同情她,那你替爷去跟她洞房好了。”
“奴才不敢。”内侍吓得跪下,脸色惨白一片。
心中哀苦,太子爷不是让他难堪么?
他一个阉人,就是有心替爷办事,也无力呀。
“好了,吓唬你的。”夏弄影笑出声来,摆手让他下去。
“爷,您不歇息吗?”内侍站起身来,犹豫地问出声。
“歇什么呀,你看看这一堆。”夏弄影下颌轻抬,看到这堆积如山的奏折,他就头疼。
凉月这个女人,以前他还觉得她挺温婉娴静、温柔大方的,没想到他纳了一个侧妃以后,她就处处给他冷脸。
不说夜里不让他进屋睡觉,居然还要离开他。
这女人果然不能宠,一宠就骑到他头上了。
偏生他宠上瘾了,将她那性子惯得无法无天。
内侍见夏弄影盯着一堆奏折发呆,俊美的脸上浮起柔和的笑容。
又想起姑娘了,内侍暗暗摇头,转身将门带上。
“主子。”
门外响起一道女声。
夏弄影一凛,低声道:“进来。”
女子一身黑色劲装,面容精致,眸子里冰冷无情。
“公主来信。”女子将手中的书信递给夏弄影。
这女子赫然是装扮了弦歌一个月的假公主,弦歌回来后,她便随了夏弄影回夏川。
夏弄影曾经留给弦歌一只信鸽,若是她有事,便可飞鸽传信给他。
今夜弦歌来信,也不知出了何事。
这般想着,夏弄影心里微微不安起来,迫不及待地展开书信。
啊影,我想离开慕幽,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不必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用担心,我目前尚且安全。等你的消息。弦歌留。
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夏弄影极快扫视,然后将书信折起收入怀中。
他当日得知弦歌失忆是修离墨所为,他便劝她一起来夏川,他护她无忧。
可情之一字,又岂能说放就放。
她已经爱入骨髓,哪怕伤痕累累,她亦不怨不悔。
她执意回去要一个解释,夏川这边又出了点事情,他不能随她回去。
况且那个男人曾经派人警告过他,若是他再见弦歌,那他就不会放过他。
这个男人说到做到,他深信不疑。
还是出事了么?
因为被伤透心,所以要放弃了?
从抽屉里取出纸张,研磨,动笔,将回信写好,装入竹筒里。
“快飞鸽传去给她。”夏弄影起身,将书信交给女子。
女子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出去。
这时夏弄影叫住她,“准备一下,挑选几个身手不凡、信得过的暗卫,即刻出发去西陵。”
他把弦歌当成妹妹,那个傻女孩出事了,他又岂能坐视不理?
*
夜色深沉,天空一轮明月皎洁剔透,白蒙蒙的天际成了月亮的陪衬,越离越远。
安阳镇,距离西山最近的小镇,从西山到安阳不过一个时辰。
此地还是西陵和夏川的交界处,小镇的北面有一座青岚山,越过青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