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梦中,她不是死了吗?
是了,她死了,现在地上没有她的影子。
弦歌骇然至极,尖锐的叫声脱口而出,手中的衣物跌落在地,她想跑出去,可是脚底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那女子一动不动,只静静地看着她,眸子里分明有千言万语。
她惊惧地蜷缩在角落里,手紧紧捂住头,又怕那女子进来,一双眸子死死瞪着窗子。
她是被鬼缠上了吗?为何会从天阁台跟她至此?
弦歌在梦里为她哭过,亲眼见她死在面前,那个梦那么清晰真实。
这些日子以来,她俗事缠身,早忘了当日那个梦,今夜在见到那个女子之后,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那个女子为什么要跟着她?难道想让她替她完成什么心愿?
带着沉重的疑虑,弦歌渐渐陷入睡梦中。
窗外,清风乍起,乌云迅速聚拢而来,一地的月光黯淡了颜色。
颀长的身影临窗而立,月光消匿在他琉璃般墨色斐然的眸子里。
烛火未燃,黑云遮住月亮之后,室内陷入一片黑寂。
地上跪了一个人影,看不清模样,却能明显嗅出空气里暗涌的嗜血杀意。
“……主子……”跪在地上的正是圣音,她双手撑在地面上,才勉强没有倒下。
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裙摆上,地上一滩血啧,在黑暗中散发着腥甜味。
修离墨四日前让叶落飞鸽传书给她,让她随行去皇陵,她快马加鞭,只消一日就赶到主子身边,主子却让她暗中保护公主。
三日内,她尽职尽责,躲在暗处,未曾被人觉察出来,同时她也颇为不解,主子为何让她保护公主。
直到左战带来主子的命令,监视公主,截下她手里的一切消息,断绝她和外界的联系,那时声音才知晓,公主是皇帝派来监视主子的。
今夜是她失职,主子说过,她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公主,其次才是监视,可她却没做到,在她眼皮子底下,公主竟出了事。
奇怪的是,她的确一直在暗处守着公主,未曾见到有人闯进去,那一声尖叫又是为何?
起先她以为公主发现了她的存在,故意引她出现,后来看到公主惨白着脸缩在角落里,主子出现之前,她都未曾发现异样,那时她方知公主不似作假。
圣音忍着剧痛,眩晕感却一波一波侵袭而来,“哇”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个男人下手真狠,她想,他是要杀了她的。
向来淡漠如水、无情无欲的主子,今夜却像换了一个人,双眸盈晕嗜血的杀意,走出公主房门时脚步踉跄,她竟然在那个桀骜不羁、不可一世的男人身上看到了颓然气息。
在他们怔愣的瞬间,主子凌空而起,掌风凌厉地朝他们三人侵袭而来,散入耳边的是主子沙哑阴狠的声音,他说:“出手,陪本王打一场。”
这一架,不该打的。此番路途凶险,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皇帝更是会暗中作梗,而他们人手不够,今夜这一场架,他们皆负了重伤,接下来的局面,又该如何去应对?
她明白,主子在拿他们撒气,可这气究竟从何而来,她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却是如何也不敢去相信。
黑暗突然被一道光亮划破,剑光反射在圣音脸上,她一惊,身子颤栗不停,虽然她不怕死,可是这死得不明不白,她极度不甘心。
“……主子……为什么?圣音做错了什么?”破碎的声音如雨滴坠地,她仰着头,痴痴地笑了。
她跟了这个男人十几年,领教了他的薄情寡义,他杀伐果断,世人都说他心狠手辣,她始终不相信,今日她开始动摇了。
“护主不利,该杀。”剑没有往前送,他的声音冷厉残狠。
“护主?”她震撼至极,主子的意思是那女子是主?
惊愕之余,她到底记得替自己争辩,“主子,圣音句句属实,绝无半点隐瞒,圣音一直守在暗处,却没有发现有人闯入公主房中,但终究发生了何事,圣音着实不清楚。”
信不信,全在他一念之间。他若是不信,她多说无益。
也许,他是信的,就是不愿放过她,当真像他所说那般,她护主不利,该杀。
圣音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嘭”一声巨响,她听见门被踢开,然后身子一旋,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主子,请您饶了圣音。”叶落挡下修离墨的剑,所幸修离墨料到圣音不会躲,只用了两分力,叶落闪身挡剑的瞬间,修离墨眉眼一拧,悄无声息地撤回软剑。
左岸跪在一旁,他的手还拽着圣音的手臂,圣音跪俯在地,鲜血顺着嘴角汨汨流出。
“呵……你们倒是越发大胆了,什么时候,本王的命令在你们眼里变得如此可有可无?”他薄唇峻骛,声音冷冷吐出。
叶落看得清楚,主子那一剑并非真想取了圣音性命,以他霸道的功力,他们绝非可能从他手上救出圣音,更何况他们已经受了重伤,一个猜测在他心里萌生。
“属下不敢。”云雾拨开,一室芳华尽染,拉出三道颀长的影子,他们低着头跪在地上。
“主子,圣音罪不致死。”叶落咬牙道,暗自揣测修离墨的心思,“公主身边暗藏杀机,圣音是埋在暗处最好的人手,她是女子,方便贴身保护公主,其他人,主子信得过么?”
“主子,再给圣音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叶落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