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仪贴心,来到西门迎母亲一起去寿康宫给太皇太后问安。
四平八稳的八抬银顶轿辇里,母女俩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因为雾大,能见度太低,轿辇缓缓而行。
元夫人胖胖的手摸女儿的肚子,笑呵呵道:“娘娘的肚子就像石头,硬硬的,当年贱妾怀您郡望哥哥就是这样,所以,这一定是皇子!”
元德仪低头,略带羞态:“只要是和陛下的,是位小公主也使得……”
元夫人知道,女儿不会把话说满,“娘娘说的对,第一胎生个小公主,再生的必是个小皇子……”
明明是安慰的话,元夫人却看见女儿的眼里瞬间潮湿了。
“怎么了?”
元德仪摇摇头。
“嗐!倒是说阿!急死娘了?”
不知道为何,元德仪凭着自己女性的直觉,觉得皇帝再也不会临幸自己了?不!不!
这一定是错觉,等生完孩子就好了,毕竟她和皇帝是指腹为婚的缘份,亲上加亲的感情。
当下若无其事,对母亲道:“没什么,您总是性子太急,这个还没生,就惦记下面的……”
元夫人微笑道:“你多难得才和陛下在一起呀?所以贱妾盼着你们姐妹在宫里好好陪伴着陛下。再等你妹妹红豆也侍了寝,你们每人给陛下生下十几个皇子。”
元德仪趴在母亲的怀里笑道:“老天!您把女儿们当什么了?如太傅阴山的祁王妃,自己生了一大群孩子,她这些年都很少出门,被大兴府的夫人们笑话死了。”
元夫人唬得捂着女儿的嘴,“娘娘!您有孕,不能说的字有很多,怎么进宫这么久了,还要人提醒您?”
端庄的元德仪少见地做了一个鬼脸,顽皮地笑道:“大概是因为总和骊妃娘娘在一起,耳濡目染的结果,您不知道,她虽爱胡说八道,可和她待在一起,实在太有趣,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元夫人怔住了,“娘娘什么时候和她走得那么近了?您可有孕!”
“放心吧,她也有孕,她都不怕,女儿怕什么?”
胖胖的元夫人气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双下颌抖动,“听说她以有孕之身侍寝,简直无耻之尤!如今金凉大街小巷议论纷纷,只是,皇城司的人耳朵太尖,无孔不入,大家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说。但是,越这样传的越厉害。这样的女人,娘娘居然和她走在一起,不怕旁人看轻了你?”
元德仪笑道:“关于这个,老实说,一开始觉得难以忍受,可是和她接触久了,就发现,她不同于宫里的女子,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她是个天真率性的小孩儿,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她说和陛下那样是,情到深处,不能自已。”
元夫人一辈子没听过这样荒唐的话,脸上的肥肉抖个不停,急急地啐了一口,“这是什么恶心之极的话!青楼的娼伎们传唱的戏词?”
“说到底,她和她父亲脱脱颜飞一样,长得像一朵食人花,表面上美若天仙,实际上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陛下是个男人,被她蒙蔽,何以娘娘也会被她蛊惑?这么说,陛下若现在也招娘娘侍寝,您也会答应喽?”
“什么呀!?本宫哪会那样!”
元德仪愤愤地嚷道,一层如坚果外壳裹藏在里面的心灵,仿似被母亲拿着小锤子,狠狠敲击了一下。
元夫人点点头:“这就对了!身为后妃第一要紧的是重德淑慎,万万不可和青楼女子一般轻浮浪荡,自甘堕落!”
元德仪被母亲教训的脸上臊哄哄。
做为母亲,元夫人还是知道女儿的为人的,就直言不讳:“娘娘,可是因为陛下掉进那妖妇的圈套无法自拔,您备受冷落,才假意和她要好,好时常得以见到陛下?”
元德仪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叹口气道:“后宫嫔妃哪一个不想巴结骊妃娘娘,好得她引荐给皇帝,只要侍寝个一两次,能万幸怀上龙嗣,这一辈子就有着落了。”
元夫人的脸色一下子泛出湖青,从腔子里发出冷笑:“万没想到,脱脱颜飞跑了,她的女儿接着独霸后宫,连皇帝临幸妃子都要看她的脸色不成?”
良久的沉默,代表这是事实。
元夫人只好接受,“娘娘既然虚与委蛇,和那个妖妇要好,就和她说说,劝陛下翻了您妹妹的牌子,她也不小了,都十六岁了。”
对于这一点元德仪还是很了解的:
这事真是急不得……早就对骊妃旁敲侧击了好多回了,可她总是装糊涂,本宫看她根本就不想让别的嫔妃染指陛下,而且,她霸道之极,连太皇太后都不放在眼里,谁都争不过她,您是没瞧见,陛下对她……
对她如何?
唉!怎么说呢?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是不知道怎么爱好了,宫里的老人们都悄悄议论,说和先帝宠爱脱脱颜飞差不多……
这一次,轮到元德仪久久没听见母亲说话,一侧目,瞧见她再也没看自己,却把帷幕撩开,探头从轿子的窗格向外张望。
她失笑道:您看什么呀?外面到处是雾。
“嗯……贱妾最怕这样的天气了,不辩方向,后面看不到来路,前面看不见去路,如在地狱里,然后,雾里面就像藏着吃人的鬼!”
元德仪比任何人还要知道母亲的无助,伸手去握她粗糙的手,那双手织布养蚕养育了他们兄妹三人。
元夫人看路两边茫茫的白倒退,话在轿子的轻微晃动里越发晃动的厉害:“贱妾因为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