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沐,你知道薛如琳当年为什么喜欢我而不是你吗?”徐景升在他转身后,突然问道。
宁沐瞬间定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因为你太自以为是。她的桌子不平,你偷偷给她垫好,她病了,你跑出了给她找偏方里的药,可是她不知道,自然就不肯领情,你自大的样子反而让她以为是你把她的桌子弄不平,是你给她的东西带了病。你说她为什么要喜欢一个自以为是的蠢人?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丝毫未变。”
“她现在喜欢的是我就够了,徐大人操心太过!”宁沐冷冷的回了背后之人一句话。
徐景升不依不饶,“你确定她现在喜欢的是你吗?”
宁沐想起了如琳面对那本书时的隐瞒,本来就不太笃定的心,瞬时生起了波澜,“我确定!”说完不再理会徐景升,径自下山去了。
“哈哈!哈!”徐景升在空荡荡的山间大笑了几声,似乎要笑他个酣畅淋漓,天崩地裂。那笑声却越来越冷,越来越干,徐景升终于停了下来。他此生几乎没有这样笑过,他从小掌握的人生哲学就是克制!无论是被欺辱、被忽视、还是被赞扬、被人爱,他都不由自主的选择了克制去面对,从不以十分满的情绪去对人对己。
然而他从来不承认,有些东西他自以为控制的住,其实却全然不是人力所能及。比如当年如琳的纠缠、比如……
徐景升蹲在地上,往火盆里投放纸钱,只见盆中本来只有黑漆漆的灰烬,一张薄薄的纸钱进入之后竟冒出了一丝火星儿,瞬间就烧了起来。
“师傅、师母,你们没想到我竟然敢来你们面前吧?每年还不只一次,我就是要来,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差点被蛇咬到,还是师傅您把那蛇给打死了,然后告诉我多看它两眼,它死了不动了,没什么可怕的,慢慢的就不会再害怕了。师傅,您今天一定很开心吧,表妹和宁沐他们过来了,还有您的外孙子孙女,这就是您给他们安排的美满人生,我若是不做些什么,他们只会得到更多!”徐景升表情几度古怪狰狞,这些话他都是默默在心中说的,直到烧完了最后一张纸钱,他才走向远处站着的小厮,脚步坚实的下山去了。
宁沐下山回来的时候,福伯正领着两个丫鬟杀鸡宰鱼,赵山长在给大家泡茶,几个孩子东跑跑西看看,笑声充满了整个小院。如琳和宁绍坐在树下石凳上正说着什么。此情此景,让宁沐一下子有些恍惚,娇妻晏晏,长辈安详,稚子玩闹,这些不就是他一直所期待的日子吗?现在这些就在眼前,他到底还在计较些什么?
宁沐的心一下子就满了,是他钻了牛角尖儿了,喜欢不喜欢之类的都见鬼去吧!他是有福之人,他所珍爱的一切此刻都在身边。
如琳看宁沐终于回来了却不进来,提起裙摆急切的跑向他,停在他面前气息有些不稳,眼前满满的全是焦急和担心,“你没事儿吧?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宁沐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真正开怀的笑容,捏了她鼻尖一下,“傻了不成?你应该问我有没有把他怎么样?我功夫那么好,挑他那样的五个不成问题。”
如琳分辨不出去他说的是真是假,她当然不只是问他身体上有没有受伤害,更多的是担心二人唇枪舌剑,徐景升别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刺激宁沐。现在听他这样说了,脸上也没有轻松下来,秀眉聚拢盯着宁沐,像是在控诉他不和她说实话。
宁沐看院内此时无人看他们,就飞快的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别胡思乱想了,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走,咱们看看咚咚他们玩什么呢?”
突然的一下,如琳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宁绍瞥见父母之间的小动作,快速的低下了头,假装认真在喝茶。非礼勿视。
他在父亲没回来的时候就一直细心观察着母亲,她心不静。现在看他们这个样子,就暗自嘲弄自己刚才也跟着瞎担心了一场。他有些想问问父亲和徐景升之间的事儿,又觉得父亲肯定是不会给他答案的,问了也没趣。
晚上徐景升进了陆淑仪的房,徐景升靠在床头看着一本书,陆淑仪坐在灯下在绣着东西。徐景升捧着书却有些看不进去,偏头看向了陆淑仪,晕黄的灯光让她显得格外内敛温和,一个真正贤妻良母的样子。可是他记得曾经的她不是这样的,她那时候尖利热辣,像一团灼人的火,谁若是惹了她至少自伤八百。现在的她不就是他当初想要的样子吗?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中,塑造成了他认为合适的样子。
是从何时她开始慢慢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真正喜欢上这个女子,无论是从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但是总体而言,她这些年虽然称不上优秀,也算是合格了。
徐景升看了她良久,陆淑仪有所察觉,也看向了他,“老爷刚才一直在看我?”
“你嫁给我后悔了吗?”徐景升没有回答,反倒是问她。
陆淑仪心里一咯噔,她有些怕他的阴晴不定,就算是刚成亲那几年他也没有问过她如此温情的话,现在她也分不清这话到底是质问还是同情的意思。是否她说了后悔就可以一切从头来过?
“没有。”是她自己巴巴求来的,后悔也要用一辈子吞下去。
陆淑仪等着他说什么,他却没说话。
直到她低头继续绣手中给妙儿的肚兜,才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