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祖母的东西不留给你们,还能留给谁?”郑老太太看见崔嘉因呆滞的表情,心里觉得可爱的不得了,她说:“左右祖母也老了,用这样的首饰也不合适了。上京的姑娘们非富即贵,咱们崔家的姑娘,向来是出类拔萃的,断断不能落了下乘。”
“祖母……”崔嘉因心中酸涩,郑老太太一心为她,事事都为她考虑到了,她却没能为老太太做些什么,甚至在老太太晚年时还要离开她身边,真是不孝之极。
“好孩子,这有什么好伤心的?”郑老太太见崔嘉因难过,一时触动情肠,却仍强笑着,免得更添惆怅:“莫不是嫌弃祖母送的东西太差劲了?”
“祖母说的哪里的话?阿珩只是舍不得您,您这样说,倒显得阿珩不识好歹了。”崔嘉因听见郑老太太的话,又哭又笑的,显得滑稽极了。
“看看看看,都哭成了大花脸!”郑老太太给崔嘉因擦着面上的泪痕,开着玩笑。
翡翠见祖孙二人如此,心里也有些触动,她悄悄的抬手抹掉眼中打着转儿的泪花儿,笑着说:“老太太,九姑娘这是心系您呢,有个知心的孙女儿岂不好?非要打趣姑娘!小姑娘面皮薄,哪里经得您那么一说啊!”
翡翠果然是最知道老太太心意的,她这么说非但没有引起老太太的不满,反而让老太太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
崔嘉因吸了吸鼻子,假意不满道:“翡翠姐姐也跟着祖母笑话我!”
老太太直搂着她迭声唤“心肝”,又笑着说:“祖母哪里舍得笑话你?你翡翠姐姐跟你说笑呢!偏你当了真!”然后又对翡翠说:“你也别在我们面前碍眼了!去打一盆热水来,好好伺候姑娘梳洗。这天儿也晚了,明儿还得起个大早,早点歇着才是正经。”
翡翠笑着应了声“是”,便掀着帘子出了内室。
待崔嘉因梳洗完,准备休息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了。
老太太经不得折腾,早早的就睡了,崔嘉因独自睡在碧纱橱里,听着老太太绵长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入睡。
因睡得晚了,崔嘉因第二日被看朱唤醒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瞪瞪的,还以为自己昨日睡在了玉棠馆。
“霁青哪里去了?”崔嘉因掩着嘴轻轻打了一个呵欠,随意问道。
“姑娘睡昏了不成?这儿是福庆院,霁青自然是在玉棠馆里。”看朱端了水来给崔嘉因漱口,又仔细的拧了帕子给她洗脸。
“瞧我这记性!”崔嘉因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又问:“已经几时了?祖母醒了吗?”
“老太太一大早就醒了。”看朱道:“带着翡翠姐姐去了佛堂。”
“哎呀,你怎么不叫醒我?哪有祖母起身了我还在睡的道理?”崔嘉因看着外头已经大亮的天,埋怨道。
“姑娘可冤枉奴婢了,”看朱委屈道:“老太太知道姑娘昨日睡得晚,特意让奴婢别那么早闹您,好让您多睡一会儿。”
“哎,”知道是郑老太太的一片慈心,崔嘉因反倒不能埋怨了:“祖母还说什么了?”
“老太太还说,让您在这儿用完了早膳再回去,让您一路小心,她便不送您了。”看朱想起早晨郑老太太的一番话,心中也正疑惑。
姑娘今日就要走了,老太太那么疼姑娘,居然也不送送,真是叫人吃惊。
崔嘉因心中了然,定然是老太太不忍见到分别的情形,才不愿出来送行的。可是知道归知道,心中却也总是舍不得。
“知道了。”崔嘉因默默说道。
她坐在妆台前,任由看朱为她梳着头发。菱花镜中的少女容颜不俗,艳丽的眉眼此刻却笼着一丝清愁,无端让人生出了怜惜的心思。
崔嘉因仿佛有美而不自知,只顾着发呆,看朱心中却是涌起了万千感慨。
都说红颜薄命,她虽然不十分地信命,却无端地相信这句话。
前朝的萧淑妃,太祖皇帝的文昌公主,开国时名动天下的才女李蕴,哪一个不是出了名儿的美人?哪一个不是命途多舛不得善终?可不正正应了“红颜薄命”这句话儿吗?
姑娘家有这样的颜色固然是好,可是“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谁知道出众的容貌带来的究竟是灾还是祸呢?
看朱心中愁肠百结,崔嘉因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收拾好了心情,对看朱说:“用那副红宝石头面,刚好衬这一身红裳,也显得人精神些。”
越是难过的时候,越不能显露出来,脆弱不是给旁人看的。这是郑老太太教她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
用过早膳之后,崔嘉因便去了玉笙院寻崔祎同卢氏,又让看朱回去玉棠馆给霁青搭把手,再确认一遍要带的东西有没有遗漏的。
卢氏见崔嘉因一大早就过来了,连忙停下手边的事情,迎上去问道:“阿珩,你可用过膳了?”
崔嘉因笑道:“用过了,母亲。”
卢氏便放下心来,又问了问她昨日睡的好不好,老太太有没有伤心,还有玉棠馆里是不是都打点好了,崔嘉因都一一作答。
说到老太太去了佛堂不送他们的时候,卢氏明显感觉到了女儿的低落:“你祖母心中也不好受。”
崔嘉因不应声儿,卢氏又安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看开些便不会觉得那么难过了,再说了,你难过,祖母不是要更伤心?”
崔嘉因闷闷地说:“我知道了,母亲。”
卢氏只当她是第一回离开清河,第一回离开老太太,一时想不开,想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