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姚出来一趟很不容易,且不说司马睿(李陵容之子)总是会来她这里玩耍,仅仅是李陵容做了王妃之后就开始限制她的出行……是的,她每到一个地方,不知怎么的,行踪总会被李陵容知道,即便有些时候侥幸跑出去了,回来之后也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可奈何……母妃徐淑仪不受宠爱,没有多少话语权。
好在经过昨天的商议,再加上婢女们的配合,她避过了司马睿的干扰,偷偷地混入了谢琰的车架,从王府逃了出来。
会稽王府离郡守府不算太远,但即便这么近,他们这样坐牛车过去也显得突兀,不过余姚才不管这些,当下她坐在车厢里,谢琰则与车夫坐在外面,缓缓地行驶着,因为方才的出逃废了些时间,似乎提审已然开始了,让余姚有些不开心。
“公主……”
正烦闷着玩弄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外面突然传来谢琰的声音,余姚立刻露出笑容,问道:“到了吗?”
“到了,只是公主,咱们可能进不去了。”
“什么意思?”余姚挑起车帘,向外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黑压压的一群人,摩肩擦踵,喧哗不断,最近的就在车旁边,她甚至还可以看到眼前这人黝黑的皮肤,闻到难闻的汗臭味,让她急忙缩回去,掀起前面的车帘,“瑗度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琰紧皱着眉头,目光掠向远处,在巷道之中,似乎也有大量的人,密密麻麻布满了郡守府周围,从喧闹的声音中还隐约可以听出他所想要了解的信息:
“府君是冤枉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看到前面的人没有,那些是上清派的道人。”
“就是那些道人!”
“是他们陷害府君,想要破坏府君的政令……”
……
虽然这么多人汇聚在这里,有难民、有流民,甚至还有身穿道袍的道人,只是在郡守府门口,却有不少身披盔甲的甲士,亮着兵器推搡着前面的难民群,阻止这些人冲入郡守府,而在甲士之后,还不断地有人进入郡守府,应该就是上清派道人,似乎也听到了人群中对他们的咒骂,有人竟直接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人群。
即便隔了老远,谢琰也能感受到那人的不屑,而且那人似乎也在说话,很快一个甲士应声而动,片刻之后,出现慌乱,一个身穿道袍的小道人重重地摔在地上……仿佛导火线一般,小道人的受伤点燃了人群的愤怒,一群人疯狂的向前涌去,由于拥挤,导致牛车都不断地晃动,四周传来“砰砰砰”的响声。
余姚抿着嘴唇,看似有些害怕,却依旧津津有味地看着,方才对这些人似乎还有些嫌弃,但知道这群人似乎是为王凝之谋不平之后,心情貌似好了许多,就这样静静看着,也不询问,显然谢琰知道的也并不比她多。
哗啦……
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甲士被冲垮,随后一群人涌入进去,这个缺口显然无法被堵上,甲士们只能无奈地后退,尽量护住那些身份高贵之人,可上清派道人貌似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依旧在与最邻近的人在争论,从争论升级到怒骂。
“王凝之乃妖魔之身,尔等尽被他所迷惑,竟然还敢擅闯郡守府,难不成若他被定了罪,尔等还要造反不成?”上清派道人冷笑,“冤枉他又如何,如此祸害,理应诛除!”
“你们颠倒是非!”难民群众吼着,对于上清派道人的嘲讽不屑一顾,但又一时间无法冲破甲士的阻拦。
双方僵持着!
……
情势对王凝之很不利,李陵怀似乎并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接连抛出证据来,且不说方明凄惨的模样依然博得了同情,单从方明的讲述以及人证、物证俱全,案件的审理就已然明了……王凝之是劣势的。
但令人生奇的是,王凝之却一脸淡然,仿佛一群人无论是指证还是控告说的是别人一般。
眼看就要将许恒招进来,一旦许恒能证明普祥真人、许恒是被王凝之当夜从郡守府转移过来,基本上,就可以定案了,只是没想到,变故陡生——
“什么事?”李陵怀疑惑地询问甲士。
“来了好多人替王府君申冤,好多人,快拦不下了。”甲士慌乱地回道。
屏风之后传来走动声,不一会儿,一群人后面走出来,看着李陵怀,其中不少人面带怒色,对李陵怀的安排似乎有些不满,当即建议道:“李使君,过去瞧瞧吧。”
李陵怀擦擦汗,急忙点头道:“那就过去看看。”
一群人走出去,王凝之却依旧被人看着,不得走动,索性他也没打算走动,安静地在那里坐着,直到王氏、虞氏等熟人经过时,他才报以自信的微笑,示意无碍,只是未曾想到,听审人中竟然还有郗超。
郗超经过时冲着他笑笑:“叔平似乎并不紧张……”
“因为确实与我无关啊,想必廷尉会给我一个清白的。”王凝之笑笑,目送郗超离开,才看向谢道韫,罕见地,竟从妻子的眼中看出了担忧,他才生出一丝歉意,“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嗯。”谢道韫点头。
……
郡守府门前。
李陵怀等人的出现制止了这里的纷争,但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即便很多人也曾领兵作战,也觉得头皮发麻。
这王凝之……究竟是多得民心,仅仅入了狱,就这么多人来申冤?
申冤?
李陵怀站在门前,看着从脚下一直蔓延到远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