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审地点就放在郡守府,有足够大的地方,而且距离会稽王府很近,住在王府的人要往这里走也方便。
李陵怀陪同着廷尉史、廷尉平缓缓走着,没有人说话,他的脑海里还想着和张禄、何韶、李陵容等人的对话,虽然心中隐约有些不对劲儿,但已然走上了这条路,怎么看也不可能反悔了。
走到郡守府门前时,他看到了不少人徘徊在这里,大多数都是身穿破旧的平民,当即眉头一皱:“这些人来此作甚?”
“应该是附近的平民吧,今日要审问的是王府君,他们过来也没什么。”廷尉史年岁偏大,缓缓地说道。
“这样难免扰乱公务,何况今日有不少世家子弟要过来,若是出了事就难办了。”李陵怀转过身对身后的人交代道,“找人看著他们,别让他们靠近郡守府。”
“是。”武卒应声离去。
李陵怀这才放下心来,进了郡守府,在一群甲士的引领下,进了一个面积很大的房间,两边尽是甲士,只有中间有个席位,一身乌衣的王凝之坐在席位上,恬淡自得,仿佛对于提审并不在意。
再往前面些,是一个巨大的屏风,看到这李陵怀就明白过来。
也恰巧有人凑到他耳边说道:“使君,开始提审吧,这个房间后面还有个门,若是有人前来,我等会将其领进屏风后面的。”
李陵怀点点头,冲着廷尉史、廷尉平示意他们过去,这才绕过王凝之坐在审问的主位上。
目光对视,李陵怀皱眉,王凝之眯眼。
啪!
惊堂木高高落下。
“王凝之,你可知罪?”
……
王凝之也是个普通人,会害怕,会高兴,会恐惧,会兴奋,别人会有的情感他一样也会有,但他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在很多时候,哪怕心中有所想法,脸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他被关进郡狱中,虽说在外的诸多事项被他交代下去,如果不出意外,就一定会按照他的方式走,但在郡狱中没有人可以联系,事情的走向是否如同自己预料的那样,他是不知道的,然而这又是性命相关的事情,他会担心,但担心仅仅担心,并不会衍生出其他的情绪,所以从方才李陵怀进来到坐下,他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将担心压下,无论如何,事情都是确定的,要么好要么坏,既然马上揭晓,又为何要表现出恐惧让人耻笑。
这是他的逻辑。
惊堂木一声响,王凝之抬起头,眯着眼盯着李陵怀,说道:“何罪之有?”
“义兴许氏灭门一案,是你派人做的吧?”
“你有证据吗?”
“我自然有证据,但你乃是会稽郡郡守,琅琊王氏子弟,念及王氏名声,所以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承认了,我便会向朝廷求情,给你从轻发落。”李陵怀义正言辞地说着。
王凝之却摇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听使君之意,似乎是证据不足,想要利用我的恐惧心理,在你的导致下承认我是凶手?啧……不知道是你蠢还是我蠢,亦或是你把听审之人的智商都降低了——”
“你……”
李陵怀话未说完,王凝之就将其打断:“多说无益,上证据吧。”
脸色一黯,听到王凝之明显的鄙夷之意,李陵怀其从中来,冷笑一声说道:“将方明带上来。”
片刻之后,衣着单薄的方明就被甲士带了进来,跪在地上,距离王凝之有些远,跪下来的时候还看了王凝之一眼,却直接从王凝之眼中看到了深入人心的冷意,顿时间打了个寒战,声音发颤,说道:“方明见过李使君,两位廷尉,诸位听审。”
王凝之这才有机会打量着这个叫方明的汉子,已然有些年岁,却看起来瘦弱不堪,入秋微寒的时间里,衣着也是单薄的,不过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方明消失有一段时间,显然是被李陵怀照看起来,但依旧任其穿着单薄的衣服,很明显是来博同情的……果然,环视周围,包括廷尉在内的人中,目光有些怪异。
“方明,你可认识你身旁的人?”李陵怀问道。
“认……认识,是王氏二郎。”方明颤声道。
“你与他有何关系?”
见李陵怀依旧是一点一点地询问,王凝之倒仿佛旁观一般,看着方明结结巴地回答着,直到李陵怀问明白方明与自己的关系,让廷尉、听审清楚之后,才终于到了主题。
“说吧,飓风来袭那夜,你们做了什么?”
此话一出,方才还不断传来的杂音顿时间消失,李陵怀身后的屏风那里,也可以看着人影晃动,显然是有人靠近了些,担心听不清楚。
“……我们去了义兴郡的许氏田庄,在韩子文、许恒以及普祥真人的带领下,在那里……杀人,听说义兴许氏与王二郎关系不好,而王二郎遭受许氏家主许珍的挑衅,一怒之下让我们……将其灭门。”
屏风后传来一阵吸气声,方明讲的很详细,让他们听了仿佛感同身受一般。
“可有证据?”
“有。”方明看向一旁的狱卒,而一旁的狱卒得到李陵怀应允后,将小盒子呈给两边的廷尉查看,只见盒子打开之后,里面躺着一个布满裂痕的玉佩。
“这是何物?”廷尉平惊讶道。
“是,是头领韩子文的贴身玉佩,这是他从小佩戴从不离身的玉佩。”方明说着说着,眼睛一酸,泪就滚落下来。
“即是从不离身的玉佩,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