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罢,余光远喝得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让随从给扶着上了车子。
奇怪的是,一进了车厢,他眼神突然变得清明了起来,冷笑道:“在这杭州府里,你能奈我何?”
李修文站在原地,望着对方远去的车子,也是冷冷一笑:“有事要谈,便是警告我么?”
这俩位刚才还一起喝酒的“哥们”,一转身就已经开始互相算计了。
李修文回到客栈时,已是正午。
不多时,许江也从外边回来了,他径直来到李修文的房间。
李修文见他回来,笑道:“事情可办妥了?”
“妥了!”
许江答道:“粮茶道镇守,织造税镇守和水陆关税镇守三人,全让咱们的人给控制住了。”
“如此甚好!”
李修文轻轻颌首道:“此三人镇守江南,和余光远狼狈为奸。他们除了管税赋外,还各自担当着一支卫所的监军。若不控制住他们,咱们还真抓不了这位府尊大人。”
明朝自京师到全国各地郡县置有卫所,外统于都司,内统于五军都督府,同时隶属于兵部。在地方上,则于各省设立都指挥使司管辖这些卫所。战时朝廷派遣将领统兵出征,无事则归还卫所。
而派遣到地方上的镇守太监,则有监军之责。若不控制住这三位和余光远勾结的太监,李修文担心自己一旦抓了余光远,他们狗急跳墙,会调动卫所官兵剿杀自己。
许江面古怪地说道:“大人,咱们的人......还抓了三条小鱼。”
“小鱼?”李修文闻言一愣。
“哈哈,这三条小鱼是余知府的人。”许江也不再卖关子,哈哈大笑。
李修文这才了然,敢情选择今日动手的,不只是他而已。俩人在听风楼畅饮时,都已经齐齐派出了人手,准备在背后捅“哥们”两刀呢。
李修文感慨道:“这余光远倒是下手挺黑啊,还好我下手及时,不然就酿成祸患了!”
许江听了这话,偷偷扫了他一眼,心道:“这余知府下手再黑,也没大人你黑啊。”
“走,咱们这就去会会这位府尊大人。”
李修文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觉得再无错漏后,便起身往门外走去。许江见状,忙紧随其后。
杭州府衙。
余光远独自坐在三堂里,悠闲地品茗。
知府衙门,既是升堂问案的地方,同时也是知府老爷的居所。
大堂是公开审理案子的地方;二堂才是知府大人处理日常事务的主要所在;三堂便是官员日常起居之所,有些涉密和不宜公开的案件也在这里审理,官员可以在这里品茗,更衣和读书。而三堂东西两边的院落,则是知府大人家人的住处。
本来李修文就那点人手,余光远想要对付他轻而易举。
只需带上府衙的衙役,就能将其制服。奈何这杭州府里,可不是只有他这位知府大人,做不到一手遮天。若不然,自己贸然抓带人出动,天知道布政使司衙门会是什么反应。
跟着自己杀官?
他们还没那个胆子!
余光远在等,只等那三位镇守带人赶到,这杭州府里就只能由自己说了算了。
他左等右等,自己派出去的人却没回来,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
按理说,自己派出去的人早应该回来了才对,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老爷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呼声。余光远立即走出了房间,对那随从问道:“出了甚么事?”
“钦差大人......”
那随从喘了口大气,才接着说道:“钦差大人过来了!”
“钦差大人?”
余光远闻言一愣,问道:“他来干甚么?”
那随从答道:“好像是来抓人的。”
余光远心里一惊,忙问道:“来了多少人?”
“五名锦衣卫。”
“五名锦衣卫?”
余光远哈哈大笑,说道:“带了五名锦衣卫,就想抓我?可笑,实在是可笑至极!”
李修文带着人赶到府衙大门时,就见到余光远正在门外迎候自己。在他的身边,还围拢着一群府衙的三班衙役。
余光远笑着迎了上来,拱手笑道:“钦差大人来此有何贵干呀?”
李修文也拱了拱手,说道:“本官是来办案的。”
余光远奇道:“办的甚么案子?”
李修文好整以暇地扫了许江一眼,许江立即会意。他向前一步,朗声道:“锦衣卫百户,奉旨钦差李大人巡视江南。经多方查证,杭州府知府余光远,伙同江南三大镇守上下勾结,欺上瞒下,贪污索贿,克扣税款,私设税目,致使民怨沸腾,罪证确凿!钦差大人巡视期间,江南一切军政不法事,皆可缉察过问!”
周围的衙役们一阵哗然,他们哪里能够想得到,知府大人犯了这么多的大罪?
“笑话!这些罪名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就算是本府犯了罪,大人也无权过问?”
余光远冷笑连连:“圣上之命?你说是奉了圣上之命,我就该信你?我乃朝廷官员,正四品的知府,你何来的权力抓我?”
“余大人这是准备抗旨了?”
“本府从未见到圣谕,何来抗旨之说?”
余光远摇了摇头,对那些衙役们喝道:“本府怀疑,此人冒充钦差,图谋不轨,给我拿下!”
李修文闻言一愣,这知府大人真是能扯,为了拿下自己,连冒充钦差的鬼话都能说?
衙役们哪里分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