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默忧心外头刺客的事,可又放心不下贺之洲,一时之间便有些踌躇不定。
贺之洲看了他一眼,虚弱道:“你去吧。”
贺默闻言这才恭敬的应了一声,又走到依然瘫坐在椅子里的明月面前,虽不如对着贺之洲时那般恭敬,倒也很是守礼,“红翡去熬药了,王爷这里便有劳公主多费心。”
明月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这一晚上,她的身心可谓是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累的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贺默虽然不放心,也只得退了出去。
闲杂人等都走了,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只有那两盏灯光显出些许暖意,让这只有呼吸没有人声的屋里透出淡淡的温馨宁静来。
明月看着贺之洲,他似极累极倦,闭了眼睛也不知睡着没睡着,脸色苍白,像一张纸,仿佛随时都会飘散。
她盯着这样一张脸,忍不住发起呆来。
那侏儒小人是如何突然发难的,明月并不知道,她当时只看到贺之洲霍然大变的脸色,紧跟着目露凶光,五指成爪的朝她抓过来。她只当他是要取她性命,现在回想起来,贺之洲怕是发觉了她抱着的“凡哥儿”有异,所以他攻击的对象该是那假扮成凡哥儿的侏儒才是。后来那侏儒自她手中弹射出去,他速度特别快,手里还有刀,贺之洲若要躲,是无论如何也能躲得开的,可当时他却没有躲开。就在他们缠斗上的那一瞬间,贺之洲就叫那侏儒给刺伤了。
他当时为什么不躲,反还迎身而上,硬生生的受了那一击呢?
后来侏儒被他打退,折身来杀她时,他明明受了伤,却还是挡在了她面前,直到那侏儒从窗户逃走。
他可以不用受伤的,可他偏又受伤了。他可以不管她的,可他偏偏挡在了她面前。
明月仰头靠在椅背上,抬手盖住了眼睛。
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啊,从来只听说过他杀人,没听说过他救人的。这人情欠的未免也太大了,拿什么还啊?
明月表示很忧愁。
贺之洲缓缓睁开眼,便见明月失魂落魄的盖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浑身上下无不透露出疲倦与难以用语言描述的萧瑟之意。她甚至还叹了口气,仿佛极为忧虑为难一般。
他也回想起刚才那凶险的一幕。
他完全可以毫发无伤的退开,那侏儒根本伤不了他一丝一毫。可当时他却偏偏没有退,他担心那侏儒伤不了他便会折返回去伤害她。
他到现在犹想不通,如此不利己的事,他贺之洲怎么会去做?且还是毫不犹豫的去做了?
他当时定然是不正常的,贺之洲如此告诉自己。
看着明月要死不活瘫在椅子里的模样,想到自己因为她而身受重伤,她竟连意思意思也不上前来说说好话感激她,贺之洲愈发觉得自己像傻帽儿,救谁不好,竟救了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两人心思各异,却都没有说话的力气。
就在这静谧的气氛中,原就没关上的窗户忽的一响。
明月听到动静,全身寒毛都倒立了起来,那跳窗逃跑的侏儒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刻了,以至于她一听到窗户响,就下意识的以为是那侏儒又杀回来了。
竟真的有人从窗外跳了进来,明月还未看清楚来人是谁,先就顺手抓起个细颈贺之洲那边跑去。
听到动静的贺之洲正好也睁开眼睛,就见明月抓着花瓶风一样的朝他跑了过来,那分明是要再砸他一次的架势!
贺之洲漆黑的瞳孔猛地一缩,眼神变得冰冷而肃杀,那是一种带着隐隐血光的杀伐的味道。他的手不动声色的摸向枕头上方,那里有个机关,只要他按下去,她立时就会被乱箭射成马蜂窝!
他的手已经摸到了机关,只要她再上前一步。
明月却在这时停住了脚步,她看也不看贺之洲一眼,举着个花瓶转过身来,虎视眈眈的盯着从窗户跳进来的人。
她站在他床前,像刚才他挡在她身前一样。
明月并不知道在刚才那一瞬间她与死神擦身而过的事,此时举着花瓶一脸戒备又紧张的盯着窗口,直到看清翻窗进来的人的模样,紧绷的有些发疼的肌肉这才稍放松了些。
黄鸿飞一进来就见明月抓着个花瓶如临大敌的瞪着他,愣了愣方才出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举着个花瓶当暗器?也太大了点吧。”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提着的人随意团了团丢在地上,“喏,我把人给你抓回来了。”
明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见那在地上蠕动的先前还耀武扬威此时却灰头土脸的侏儒竟真的被他抓了回来。立时眉开眼笑的恭维道:“少侠好生厉害,这怪物如此厉害,却也逃不出少侠的手掌心,着实叫人钦佩啊!”
手里的花瓶却没有放下,也并没有离开床榻前一步。
这少年口口声声要为民除害的,虽然刚才她将他忽悠走了,难保他这会儿转过弯来,还想要贺之洲的命啊。他可也说过的,就算贺之洲就快死了,也要亲手结束了他。倘若他这时候又想起为民除害这一遭来,贺之洲只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不管怎么样,不管什么原因,贺之洲的确护了她一回,她回护他一场,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只是如果这少年真的动了杀心要杀贺之洲,她怕是想护也护不住的——反正尽人事听天命呗。
黄鸿飞被明月恭维了一回,少年人心性,不免有些得意起来,“这家伙身手是不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