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桌上,旁边有人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惧的,说出口的话语也带着唉声叹气的语调,“哎,前不久朝廷还派了刘将军攻打林邑。听说就今年五月份的时候,那位刘方将军才乘胜追击、攻破了林邑的国度。要知道,林邑还在岭南宋阀以南,当地多有瘴气,那可是能要人命的东西。可怜那些官兵士卒,在林邑水土不适,好多都是死在了疾病之中,就连刘方将军都在退兵途中患病而亡……”
旁边几个喝酒的人也在纷纷议论,一南一北,都不是平静之地,推杯换盏之间,那一桌客人犹自感叹道:“便是中原,愈发重徭役,百姓生活之艰,也是——”
“噤声!”有一个商人就算喝多了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但是反应却依然很快,听到有人似是要抱怨当今之后,登时被吓得大脑猛一激灵,晃晃脑袋,忙开口制止道:“李兄、赵兄慎言、慎言呐!”
“秋收时节……可不正是北方的契丹南下掠夺百姓收成的时候。”凌楚思微微皱眉道。
隋末唐初,战事频发,就算是凌楚思,也只是大概记得史书上记载的几场著名战役,像是这种契丹人每年都南下、侵入中原掠夺当地百姓的边疆冲突,完全是数不胜数,她也就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凌楚思皱了皱眉,喝了一勺汤还在喃喃自语道:“还有瘟疫,秋天这种气候怎么会突然爆发瘟疫,时间不太对啊……”
季霄白闻言却是微微一怔,旋即低声问道:“你打算北上?”
“对呀。”凌楚思点了点头,她的声音带着十来岁小女孩的轻快,然而,说到这些事的时候,却又变得有些悠远怅然了,轻轻一叹道:“此时,北方又有战乱吧……”
季霄白随即放下手中的汤匙,低声同她说道:“月前契丹才犯宣州,对当地百姓多有侵扰,此时,北地的那些流民,想来有不少都是自宣州南下逃难的百姓。”
沉吟片刻,季霄白还是把朝廷中尚且隐而未发的旨意告诉了凌楚思,“听闻隋帝杨广已经下令命宣州的通事谒者韦云起反击契丹。”
凌楚思认真的听着,又“嗯”了一声,听到“韦云起”这一名字之后,眼神微微动了动,这个人她知道!
紧跟着,凌楚思也放下了手里的青花白瓷勺子,单手托腮,微微侧着头看向季霄白,压低声音同他说道:“秋日天高云淡,又气候干燥,本来并非瘟疫频发的时间。大隋、突厥还有契丹交界之处的这场瘟疫来得太巧了,我肯定要过去看看的。”
季霄白眉心微蹙,忍不住拧着眉头开口道:“瘟疫一起,便是当地百姓都是能跑就跑,你好端端的偏要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凌楚思也轻轻的叹了口气,正是因为有这么一场不同寻常的瘟疫,尚在外游历行医的医圣孙思邈爷爷才最有可能一路向北,去研究医治那些病重之人。想到这里,凌楚思十分坦然的据实以告道:“我要去找一个人。”
季霄白直接追问道:“什么人,他是谁?”
“一个神医,虽然现在大概还声名不显……”凌楚思托着下巴扁了扁嘴,老老实实的跟季霄白说道。
季霄白的眉头越皱越紧,“阿凌,你这到底是在找什么人?”
“他叫孙思邈,京兆华原人,是个郎中,日后你若是听说了他的消息,可以告诉我嘛?”凌楚思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季霄白。
季霄白脸上的表情显然并不太情愿,不过最终还是勉强的微微颔首,答应下来,“可以。”
不过,还不等凌楚思向他道谢,季霄白已经微微皱眉的继续问道:“你要找的那个孙思邈,他会去北方?”
“也许吧!”凌楚思也不确定,不过反正她又不怕什么瘟疫——当初在长安城天都镇的时候,那帮私底下偷偷散播瘟疫将偌大一个天都镇给弄得近乎变成死城以后、又打着治病救人旗号传教的红衣教弟子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好事,他们身上唯一有点用处的地方,大概就是鼓捣出了能够避免染上瘟疫的面纱了吧……
念及此处,凌楚思低头从包裹里摸出来了一个红色的面纱递给季霄白,“小白,给你这个!”
季霄白下意识的伸手接了过来,眼神还微微愣了一下,“这是什么——红色的面纱?”他的声音后半句带着明显上挑的询问意味。
“你把这个收起来吧!”凌楚思小声跟他说道:“别嫌这面纱太丑,以后说不定什么就能用得上呢!带着这东西,几乎不会染上瘟疫……”
季霄白闻言,霍然睁大了眼睛。
瘟疫之可怕,世人皆知。便是有名医在世,或许能救下一两个运气好命大的,但是大多数染上瘟疫的人恐怕都活不下来。
这个红色面纱竟然如此神奇,饶是季霄白,也不由得为之侧目。
他倒是不怎么怀疑凌楚思的所言真假,毕竟,从她身上,不难发现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管是三年前她在茶馆里从石之轩掌下救下了那个根本不通武功的说书人、还是后来帮自己疗伤时所用的奇妙心法招式,俱是十分罕见难得,还有昨夜水中密道里那个效果拔群的“飞鱼丸”,季霄白此前更是闻所未闻!
一顿午饭过后,凌楚思叫来酒楼的小二,直接付了银两,趁着季霄白坐在那里喝茶的功夫,直接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眸,轻声同他说道:“正好现在天色还不晚,从洛阳城的北城门出去之后,我应该还来得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