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姑娘早就听闻陆公子一门乃忠君爱国之士,今日听他一番言辞更真切感受到他那份滚烫的报国之心,心中崇敬之情油然而生,说道,“都说好男儿当怀保罗天地之抱负。公子这番话倒与我爹爹平日里训导哥哥的言语颇为相似。”
陆公子听了话当时一愣,唐家老爷与他父亲年龄相仿,少说也年近半百,离花甲之年不远已,姑娘这是说他如唐家老爷般年迈老城吗?想她唐姑娘刚刚以孙氏之事为话柄,自己这会儿何尝不是被她说老了?陆公子本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转念又想,这是范了哪门子糊涂,她可是唐姑娘啊,再者,自己若真说出口,岂不是和女子一般了。想到这里,陆公子不禁为自己刚刚的念头而羞愧、可笑。陆公子再抬头暗暗观察唐姑娘神情,看她满脸诚挚,丝毫没有黠笑之意,那就对了,刚刚她定是出于崇敬,才出此言。猜到这一层意思,陆公子心里暗想,自己只是为解唐姑娘之问,并未真想以一番高谈阔论在姑娘面前卖弄,未料无心插柳,竟得到了对方赞许,不禁有点美滋滋了。
只说阁子里的两人意气相投,不知不觉已谈了近半个时辰,全然忘却了两位大媒人。殊不知,此时何大娘、王大娘二人也未闲着,两人靠窗而立,一幅观景闲聊之态,其实,始终竖着耳朵听着里面一动一静,听得“孙氏之事”也为之一笑,听得陆公子之报复也为之慨叹,听得唐姑娘说陆公子和自己爹爹一般,又不禁觉得这两个人一会儿你说他老,一会儿他说你老,真是绝配了。这会儿见情形差不多了,两位老人家相视一笑,乐呵呵地移步进了阁子。
何大娘面向陆公子,问道。“公子,怎么样?”
大娘这一问倒把陆公子问了个不明不白,好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直嘀咕着,大娘突然闯进来,开口边问‘怎么样’,是什么怎么样了?
何大娘见他这般模样,笑道,“公子,看你,怕是忘了之前我交代的话了吧?”
陆公子赶紧在脑中,把何大娘之前说过的话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哦,难道是那句“意下如何”?可又想,大娘这会儿问我“怎么样”,并不是“意下如何”啊,到底是什么呢?
何大娘道,“看公子紧张的,那金钗。”
听得“金钗”二字,陆公子立马明白了,赶紧掏出袖中的锦盒,取出盒中金钗。阁中四人,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瞧向这支金钗,只见这金钗虽已少了几分光彩,但依然精致不减,勾线圆转周滑,图案雕刻精巧,无论是成色还是做工都不失为金钗中的上上品,想来必定是那陆宰一门传家之物。
陆公子走到何大娘面前,双手捧上金钗,何大娘连连摆手说道,“老身可接不得这金钗,公子烦您先持好。”说完又转向王大娘道,“王大娘,这话是我来问,还是您来问。”两位年轻人一脸糊涂,完全摸不清何大娘何意,有什么话不能当面直说,还需与王大娘商议由谁来说。
王大娘接道,“男方为尊,今日的场面全由何大娘您主持。”
何大娘点头微笑道,“好,公子,姑娘,咱们明白人不说糊涂话,老身今日可要捅了这层窗户纸,明问了你二人,这插钗之礼可行得了?”
何大娘说完这话看着眼前低头不语的二人。婚姻之事,毕竟是终身大事,需得慎重考虑,不知二人是因此不语,还是出于羞涩难言,反正此时两人纷纷回避了大娘眼光。
何大娘追问道,“陆公子,如何?”
陆公子见无法回避,便道,“翩娴佳人,君子好逑。”
何大娘听得一番文绉绉的话,哪弄得清他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便问道,“公子不要再显弄孔夫子的学问啦,这礼可不可行了?”
何大娘话语毫不遮掩,说得陆公子顿时红涨了脸,道“大娘,你又弄混了,这不是孔夫子的学问,这……”
王大娘、唐姑娘见了情形心里一阵暗笑。唐姑娘心想,以陆公子的性情,这绝对不是卖弄,多是习惯使然,脱口而出吧。
何大娘见一时口快竟让公子失了面子,真要惹得小公子生气了,那还自己赵上麻烦了,赶紧说道,“看我老糊涂了,公子的话短短数语,有哲有理,一语多关啊。大家听听,其中既然有个‘好’字,陆公子便是可以之意了。”
唐姑娘听她如此不着边际地夸赞陆公子,心里又是一阵嬉笑。此时,王大娘已经走上来,挽住了她的手臂,轻声问道,“小娘子,如何?”
唐姑娘听得问讯,粉脸一红,头顿时低了下去。
王大娘刚刚还暗笑陆公子羞涩,这会唐姑娘羞涩更甚于他,也难怪,毕竟是小姑娘,哪见过这种事情,便又问道,“姑娘,若不做声,我就当您这低头是点头了。”见姑娘果真不做声,看来是默认了,便向何大娘点头示意。
何大娘一见,顿时喜上眉梢,连连拍手称好,“甚好,甚好”。说完,便引了陆公子走到小娘子身旁,扶着公子之手,将那传家金钗为唐家小娘子插上,口中说道“金钗缠发,定一世之情;相扶到老,愿永世为好。”
一时间,阁子内欢笑声大起,一对碧玉人儿相视而笑,心里都在念叨着大娘刚刚的那句话。是呀,古往今来,有多少人一见钟情,又有多少人能相扶到老,愿一切如此大娘所说,永世为好。
楼下王掌柜听得楼上阁子里不时传来的声响,再仔细辨得其中几句话语,心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