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蓝府的少夫人。我在心里将这话默念了一遍。
我是活在这个名分下的一个女子,别人都只道这个名分意味着主子的意思,而我清楚它其实也是个牢笼。
“是蓝府的少夫人又如何?”我闷声道,“难道蓝府的少夫人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的友人,不能好好报答别人的恩情?”
他忙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半晌没吭声,忽然又抬起头与他道:“不,梁公子,其实你的话有道理。”
他望着我,一副不知该说什么好的神情。
我站起身来,说道:“明日我也要回去,一起吧。我让琯娘准备凉轿,你受了伤,坐轿子应该舒服一些。”我又向他稍稍欠了一下身,道:“我先回去了。”
刚转过身,他便在身后喊道:“等等。”
接着便感觉后面刮过一阵风,梁公子几步就跨到了我面前,目光灼灼地望着我,道:“我还有话没说。”
“什么话?”我问道,心里忽然有些紧张。
他静默着,时间流逝地那样缓慢,让我觉得很煎熬。
终于,他开口道:“在我看来,娘子就是娘子,和那些称呼没有关系。从前的那个你是你,现在你依然是你自己,往后也一样。不论别人是称呼你为‘少夫人’,还是我称呼你为‘娘子’,你始终还是那个人呀。”
“是,我还是那个人。”我淡淡道,“可‘我是蓝府的少夫人’这句话也没错。”说罢,我便越过他朝门外走去。
出了房门又忍不住道:“不过,你能这样说,我觉得很开心。”
身后一片静默,我却像急着逃避什么似的,下意识加快了步伐,离开了院子。
走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便把步子稍稍放慢了些。
一直沉默着的月映在一旁感叹道:“梁公子就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嘛,刚刚和珠娘说了那么多什么‘你’呀‘你’的,珠娘本来就是珠娘呀,这还用说吗?也就只有珠娘能懂那些话了。”
我笑了笑,没接话。
月映又道:“珠娘现在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厨房把饭菜端过来?”
“现在去早了些,端回来也吃不上。”我说道。
“为什么?怎么了吗?”她问道。
我迈进屋子里,说道:“估计琯娘和瑢娘马上就会过来。”
“嗯嗯,也是。”月映明白过来,连连点头道。
我靠在椅子上,阖上眼准备养养精神。她跑到我身后,两手的指腹轻轻按住我的太阳穴,说道:“珠娘要是累了,就让他们明日再过来吧。”
“还好。明日就要走了,还是现在处理完这事吧。”我闭着眼,月映不轻不重地按揉着我脑袋两侧,一阵浓浓睡意袭来。
我抓住她的手,有些无奈地笑说道:“月映,你别弄了,你再按我就睡着了。”
她“咯咯”笑了几声,道:“那我帮珠娘挠挠痒。”
她手刚伸到我胳膊下边,我浑身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刚想用手去挠她,眼角的余光便瞥见了院子里走来了两个人影。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端端正正坐下,月映也敛了笑声,收了手。
琯娘和瑢娘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行完礼后我便让她们在椅子上落了座。
琯娘先开口禀道:“少夫人,刘四郎已经找到了。”
“嗯,找到了就好。”我又明知故问道,“怎么找到的?”
琯娘顿了一下说道:“他自己回来的。”
“噢。”我应了一声,没再问下去。
她似乎有些失望,片刻后,陈述道:“刘四郎说,他是受梁公子之托上山采药去了,所以迟迟未归。”
我点了一下头,说道:“我也问过梁公子了,他也是这么说的。”
她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我打了个干哈哈,说道:“既然人已经安全回了,那就不用再操心这事了。”又看向瑢娘,道:“你也不用担心了。”
瑢娘低下头去,抿了抿嘴角。
“我明日就回蓝府了,琯娘你拿给我的账册已经齐全了吗?”我转移话题道。
“所有相关的账册都已拿到了少夫人这儿。”她回道。
我想起梁公子的事,便又叮嘱她道:“明日备一乘凉轿,找几个稳当的轿夫,把梁公子送回城里。”
琯娘面色有些为难,道:“庄子里的轿子是给丫鬟仆从们用的,给客人用怕是不合适,所以明日得去别的地方另讨轿子。”
一个交通工具已经被分出了尊卑,我若让梁公子乘了仆妇们用的轿子,这于梁公子而言的确不好。
想想后,我说道:“那就算了。”又问:“庄子里有马车吧?”
“有一乘。”她回道。
那明日让马车走慢些应该也行。
“明日备辆马车就可以了。”我说道
“是。”
安排好明天的事情后,琯娘和瑢娘便都各自回去了。
第二日晌午,用完早饭,我、月映和梁公子三人一同乘了马车离开了田庄。
虽然走得慢,但马车还是颠簸得厉害。我与月映坐在一边,梁公子坐对面。
在梁公子面前一向自在坦然的我忽然觉出几分尴尬和无所适从来,便主动说起了话。
之前心里揣了一个疑问一直都忘记向他问起,现下正好拿出来调和气氛。
我这次来田庄得梁公子相救,得救时的庆幸感再加上后来发生的事让我忽略了他来这儿的原因。当时只是觉得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