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芳头痛极了,叶家那样彪悍的教育,也就庭瑶庭芜吃不了亏,庭苗庭兰蠢的让人不忍直视,庭珊多年未见,不知长成什么模样,到庭琇就实在太淡了。叶家宅子已收拾好,但家里无正紧长辈,庭芳要给庭琇苗文林刷金粉,只得接到身边住着。陈氏自己都是面团,指望她教庭琇,正经带沟里去。而她自己日日写折子,很是不得闲儿。可叶家十五个孩子,已是没了四个,真做不到丢开手不管。放下笔,使人唤了庭琇来,进行婚前培训。
庭琇生于天佑四十五年,只比庭芳小三个多月,已接近十八岁。按庭芳的观念,十八岁结婚都只是勉强踩线,可在古代已是妥妥的快踩到剩女的线了。到庭芳跟前,也是乖乖的坐着。庭芳又深深叹了口气:“五妹妹,这几日有多少人到娘与大姐姐跟前探口风你也知道了,你心里怎么想的?”
庭琇低低道:“凭大伯母与姐姐们做主。”
庭芳道:“临门一脚,你便是当家太太。没有哪个当家太太,是成亲第二日,嘎嘣一下就会管家拿主意的。往年我不在京城,你日日关在家里,学的不多。但亡羊补牢犹未晚矣,打现在起,你就得学会判断。想求娶你的人家,单子已与你瞧了,你喜欢哪个,便挑哪个。”
庭琇的脸霎时间就红了。
庭芳语重心长的道:“你就捡看的顺眼的,那些家风不好的,人品恶劣的,体弱多病的,愚顽不堪的,都到不了你跟前。能叫你看见的,无非是例如越家这样门风清贵的亲戚家,家庭人口简单的低阶文官家,以及和气的宗室。这其中,例如越家,□□都好,但人口众多,规矩极严,我是不知道你怎样,横竖那样的人家我受不住,但你本就挺规矩的,只怕也能适应。他们要你规矩了,其子侄要求也相当规矩,不嫌闷的话就可以考虑。”
庭芳顿了顿,又继续分说:“朝堂如今形式不明,高官多站了旧党,故实不敢把你往那几个高官家里嫁。两拨儿正预备撸起袖子上,他们输了重则砍头轻则流放,我能保你平安,到底不美;咱们家输了,你的生死荣辱皆看夫家的良心,那玩意太靠不住。反倒是低阶的官员家里,娶个好媳妇不容易,你赶紧生了孩子,我跌的再惨,他们也不舍得动你。宦海沉浮,大家都混官场的,不是死仇,也犯不着对你怎样。但与上一种一样,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儿,低阶官员安全,却是生活条件就比不得咱们家了。”
“再有宗室,”庭芳郁闷的道,“论理,宗室是最安全的。可宗室的规矩比世家大族的还要大。所以,三种都有好处,亦都有不好之处。端看你喜欢哪样儿的。再则,夫妻和美与否,一半儿看娘家给你挑什么人,一半儿就看你自己会不会过日子。似二姐姐那般,嫁了谁都是一世孤苦,说实话,不是嫁了杨怡科,我见了二姐夫都抬不起头。”
庭琇深吸一口气,依旧声音不大的道:“我都知道的,没有哪一条道儿万无一失。我谢四姐姐百忙中替我操持,将来怎样,实怪不得您了。看天看命看自身,娘家只是助力,还得靠自己。”
庭芳道:“你心里都明白,就是面皮太薄。听姐姐一句话,面皮薄了没好处。你姨母带了你许多年,是很该向她学学。她要是面皮薄了一丝半点儿,一双儿女只怕早赴了黄泉。不是我危言耸听,她家逃来京中避难的缘故,你还不知道呢!不提原先在叶家,我不接了你们来,她比陛下还跑的勤快。她一个没根没基的寡妇,就靠着脸皮,硬生生的砸实了叶家姨太太的身份。如今也有人问你表哥了。不是我势利眼,你自己想想,就她娘家夫家的地位,配晃到我跟前吗?她还就晃了,还就让我乖乖的叫声姨母了,咱们家宴饮,她就能在命妇堆里打滚了。一张面皮,换多少好处,你自己想想。”
庭琇低头揉着衣角:“是有时候抹不开脸儿。”
庭芳淡淡的道:“抹不开脸儿就吃亏。谁不想里子面子都要?我在南昌与陛下对峙,这口气陛下都硬忍了。事实面前,陛下的脸都撕下来往地上踩,你算老几?”
庭琇的脸又是一红。
庭芳继续道:“脸皮是一桩,夫妻之事又是另一桩。琴瑟和鸣,男人再没有不护着你的。我也不说那虚的,我娘那性子我知道,八成就是跟你说别扭着。我直跟你说,男人泰半贱骨头,非要往青楼里寻傲的,往良家里寻浪的。你是良家,你要傲起来,这辈子也别想讨夫主欢喜。”
庭琇的脸更红了。
“罢了,”庭芳又拿起折子,对庭琇道,“大道理无非是这些,你还有不明白的,就去问你姨母,再不济问大姐姐。我是不得闲儿。再有,你去问我娘学下神仙操,看到我这回难产了没?师兄再是疼我,也只能哀求老天。是女人都要过那道坎儿,与其看阎王想不想收你,不如先做好准备。别怕吃苦,姐姐我今晚就得被姐夫往演武场上虐,你晚间可以来看看,你那温柔和气的姐夫到了演武场里到底怎生待我。就一句话儿,日常我身上就没有一块不青紫,然比起命来说,甚都算不上。”说毕,挥手道,“去吧,我要忙了。”
庭琇起身,对庭芳恭敬的一福:“谢四姐姐。”
庭芳点点头,又低头修饰起了折子。前日吃酒被那群无耻的文官摆了一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