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带着准备好的吃食,花了一两银子进入牢房看望钱谦益。
对于这个比自己大了几乎四十岁的夫君,柳如是心里并没有觉得屈辱,反而是感激,想她不过是一个低贱的歌妓,钱谦益身为一代大儒,东林领袖之一,非但没有嫌弃她,从认识起就一直与她交好,后来更是不顾名誉愿意娶她做继室,就凭这一点她就能做到对钱谦益不离不弃。
“就是这里了,进去吧,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探望,过时必须离开。”狱卒打开钱谦益的牢门,放柳如是进去。
“老爷,你,受苦了。”柳如是眼睛含泪的冲钱谦益喊道。
此时的钱谦益被关了十几天,半白的头发乱糟糟的,神情萎缩,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狼狈,哪里还有一代大儒,东林领袖之一的风采,如同一个糟老头。
柳如是并没有半点嫌弃,上前给钱谦益整理乱发,两人目光相对,一个二十来岁,一个却已经六十多,两人相差四十岁,这是非常不和谐的一幕,但却又不能否掉两人的情谊。
“夫人,你怎么来了。”遭此劫难,钱谦益差不多心如死灰了,对着柳如是,钱谦益有着愧疚,柳如是才刚嫁给他不到三年,他若是被治罪,怕是又要流落了。
钱谦益吃过柳如是送来的饭菜,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开了口。
“如是,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如今我这个情况应该早晚要被治罪,到时候怕是会连累到你,我心里不安啊。”钱谦益说道。
出身东林党的官员,除去外放地方的,全部被抓进了牢里,他看得出皇上是打算要将东林党连根拔起,他做为东林党领袖之一,肯定不会被放过。
“老爷你说哪里话,如是既然嫁给了老爷,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如是不悔。”柳如是坚定的说道,她不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女子,既然选择了,便无怨无悔,不离不弃。
“如是,你太傻了。”钱谦益叹息,当年她也是看上了柳如是坚毅的性格,才下定决心娶她过门。
“老爷,无论如何,如是都会陪老爷一同度过。”柳如是笑了笑,她哪里傻,她是一个命苦的女人,是钱谦益给了她一个安定的依靠。
钱谦益深深一叹,看着这昏暗的牢房,心绪百转。
柳如是低头沉吟了片刻,看着钱谦益把她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老爷,如今东林二百多名官员,大半都被定了罪,只有老爷等数十人还在牢里,皇上既没有放的意思,也没有定罪的意思,老爷不觉得奇怪吗?”
钱谦益皱眉沉默,想说什么,最后却是一叹,什么也没有说出口,这这是他这几日想的事情,只是帝心难测,事发之前,谁也想不到皇上能这般疯狂的突然诛灭了魏国公徐家,还把所有东林官员都牵扯了进来,这是要把东林党整个拔起的节奏啊。
“老爷,如是曾听闻,皇上诛灭了徐家之后,曾在早朝上说过,皇上最痛恨的就是朋党,皇上迟迟没有给老爷定罪,也没有放了老爷的意思,应是跟这个原因有所关联。”柳如是自顾分析道。
“你是说---”被柳如是以提点,钱谦益突然想到了什么。
“皇上是不想再有一个东林党出现了。”柳如是肯定的说道。
钱谦益彻底沉默了,久久未语,柳如是也没有打扰,她已经把自己想到的都说了出来,老爷会怎么做就让老爷自己决定吧。
朱慈烺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马士英和章宗义的奏章让他觉得颇有些意思。
马士英竟然参奏章宗义枉顾朝廷重臣的身份去青楼喝花酒,还彻夜未归,章宗义则参奏马士英的儿子调戏民女,说马士英连儿子都教不好,不配当首辅,两个人竟然这样掐了起来。
朱慈烺虽然知道他们是在作戏,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在朝堂上的警告,两人都听进去了。
“启禀皇上,天牢里的钱谦益大人说想见皇上。”赵德全进来禀报。
钱谦益?
“宣吧。”朱慈烺淡淡的说道。
不一会,钱谦益被从天牢带到了御书房。
“罪臣钱谦益,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钱谦益参拜道。
“钱谦益,你不在大牢里面好好待着,怎么想着来见朕干什么?”朱慈烺笑着道。
“回皇上,罪臣有罪,特来向皇上请罪。”
朱慈烺笑得有些森冷,眸中闪着厉色,说道:“你确实有罪,做为东林党,你们都有罪,身为大明官员,不思报效大明,报效朕,整天想着结党营私,攻诈占位,朕最讨厌的就是朋党。”
党争最是自私,常常只顾自己朋党的利益而危害国家,历史上多少王朝就毁在朋党上面,朱慈烺之所以没有放了剩下的几十个东林党,就是怕他们出来之后不思悔改,死灰复燃。
“臣知罪了。”钱谦益叩头认罪。他不得不妥协,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还在牢里的几十名东林党人,他们许多都是真正的清流,可以辅佐皇上,不能就这么毁了。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朱慈烺问道。
“臣不会让皇上失望的。”钱谦益咬了咬牙说道,做为东林党领袖之一,他可能就要亲手葬送这个传承了上百年的政党了。
“既然想明白了,那大牢你就不用回去了,该怎么做不用朕教你了,朕会让锦衣卫协助你的。”朱慈烺笑着说道。
“臣告退。”钱谦益心如死灰,叩头之后退了出去。
一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