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头,目送朋友潇洒远行,狄雅歌说不清是何感触。有不舍,有羡慕、有祝福,然而更多的,是两难的挣扎。
清剿叛乱,重建禁卫军,当哈图萨斯一切驻军布防重整就位,就在今天,继位新王穆尔西利斯二世正式提出将任命他担任禁卫军最高长官一职!再一次,朋友预言成真,他居然真的要成为哈坎苏克的继任者!
一颗心被搅乱了,狄雅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未来。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种复杂的心情。正如凯瑟王曾对哈坎苏克亲口说的那样,把禁卫军交给他,就等于是把身家性命都交付给他!平心而论,这份信任无论对谁都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他不可能不动心!然而,正如事事都有两面,巨大的荣耀往往也伴随着巨大的危险,要做君王身边的第一近臣会有那么容易吗?朋友的警告还言尤在耳,哈坎苏克的可悲结局更活生生摆在眼前。回想这一个多月的忙碌,从王子归来第一天,已经开始有秘密!多少王权内幕他想躲都躲不开,而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彻夜难眠,辗转反侧,狄雅歌在关乎未来的抉择中挣扎了整整三天,最终,他下定决心来到王的面前。
“辞官?”
听到狄雅歌的决定,凯瑟王居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只是带着几分调侃的取笑说:“我就知道,和那个浪荡子交上朋友,你影响不了他,只会反过来受他影响。怎么?辞官不干,你该不会也想学他去游戏人间吧?”
狄雅歌一愣,连忙辩解说:“不不不,陛下别误会,这和伊赛亚没关系,是我……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他一声叹息,喃喃道:“自从家人罹难,我也早已是心灰意冷。活到今天唯一的理由就是复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心愿已了,自然……也到了该走的时候……”
凯瑟王笑了,走下台阶与他一同席地而坐,摇头说:“不对,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狄雅歌下意识躲避王的目光:“陛下……怎会这么想?”
凯瑟王眉头一挑,淡然道:“放你走不是问题,但前提是你必须对我说实话,关于辞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狄雅歌叹了口气,他认命了,在这位精明主上面前,他根本无处可藏,因此只能开口说:“陛下不要笑我,其实……我是因为害怕。出任禁卫军最高长官,也就意味着是成为哈坎苏克的接班人,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就没办法坦然面对。”
狄雅歌眼神黯淡,透着深深的迷惑与不安:“是我负责看管哈坎苏克,所有一切都看得那么清楚。自从陛下入牢一场痛骂,他好像整个身心都被打垮了。经常在半夜噩梦惊醒大喊先王,说先王陛下来找他了,说一大群野兽要吃了他,整夜发出像鬼一般的尖厉哭嚎,整个人都变得有点疯疯癫癫……”
是,凯瑟王知道,那家伙已经遭遇最严厉的惩罚,他的心灵被打入水深火热的煎熬,片刻不得安息。先王魂魄纠结成心魔,照此发展下去,哈坎苏克被逼疯吓疯,大概也只是时间问题。
狄雅歌叹息道:“曾经的禁卫军最高长官,深得先王信赖的第一近臣,看着他,我真的很难想象他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陛下曾经告诉过我,世上最肮脏的莫过于宫廷,如果说之前还会有些怀疑,看到哈坎苏克,我却不能不信了。三十多年侍奉王权最核心,或许那些改变都是潜移默化的,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就一步一步走上不归路。所以……”
“所以你害怕了,怕有一天这一切会在你的身上重演?”
凯瑟王替他说出后面的话,狄雅歌沉默下去。
凯瑟王摇摇头,也带着几分感慨说出自己的看法:“一场浩劫,席卷整个国家。在这场动乱中,人人都说哈坎苏克是第一罪魁,但是在我看来,他并不重要,甚至庞库斯幽灵这样的庞大组织,也全都不是重点。”
狄雅歌一愣:“不是重点?为什么?”
凯瑟王牵动嘴角:“哈坎苏克之所以能掀动祸乱,是因为他处在这样的位置。而担当这个职位的人,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别人,因此他本身并不是重点。真正的关键是在任命他的人,也就是父王!”
他叹了口气:“这样说,或许对父王有些不敬,但是一场规模空前的祸乱,过后总需要得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才算有个交代。”
他说:“在我看来,一切的根源在父王,是他先犯了错,才会最终酿出恶果。”
狄雅歌不明白:“为什么?庞库斯幽灵叛国失控,先王也是受害者啊。”
凯瑟王摇头苦笑:“是受害者,但也是一切症结的核心所在。在这场席卷万民的动乱中,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或许也只有父王,不能称之为无辜。”
狄雅歌愣住了,凯瑟王在叹息:“你要知道,庞库斯幽灵的存在,本身并没有错。密探组织本就是国家建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没有情报就没有战争,没有情报也就没有人能谈论治国。无论何人做王,都一样需要密探,需要建立属于自己的情报网!说父王犯了错,就在于他是把一个如此庞大又至关重要的组织,变成了仅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放眼天下,任何系统,任何建制,成败系于一人都是最危险的事。当这个人突然倒下去,整个系统也就要面临瘫痪、混乱,乃至酿出惨祸!”
狄雅歌听呆了,仔细想一想,不无感慨的点头说:“是啊,还记得那时伊赛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