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时光与美酒不可辜负。自我除了情根这个累赘后,每日过得逍遥。沈婆走后,我就替她在这巷尾的小院里守着。
我一直觉得沈婆不会做生意,不然为何她这不大的宅子里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我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几件值钱的东西。
爹爹前些日子从朝中卸了官职和兵权。朝中风云动荡,几位王爷都已开始有所行动。位居高位又逢乱世,难免要排队表态,无论是成还是败,最后能全身而退者少之又少。对于罢官这件事,爹爹言语间多有不甘,我却庆幸他能平安回乡。
于是,没了相府千金的身份,我不得不开始想办法养活自己了。好在,沈婆离开的时候,并未规定我给人除去情丝该收多少钱。最近,我又酒不离口,便自作主张将那些费用涨了三倍。若是来的是个富家小姐公子,还要随机宰他们一刀。
这方法甚是奏效,才三个月功夫,不过来了两个小姐一个公子,家里便盆满钵满了。我这生意在坊间无须遮掩,不信的人多一笑而过,只有伤透了的人才会试着信,试着到我这里来。所以,我只恨不得将我这手艺广而告之,最好是不管有情人无情人都能在我这里成为陌路。
我没有了情根,同情心好像变得更盛,总也见不得来人那满腹愁肠的模样。于是便养成了动手前先喝两口的习惯。我这癖好很快也传开了,凡是来找我,除了带足银钱,还需备一坛好酒。
没有生意的时候,几杯纯酿,一场无忧的午觉,便是对时光最好的消磨。
酒劲渐渐消退,人也略微清醒了些。我将胳膊从锦被里拿出来,伸了个懒腰。
沈婆走后,这里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此刻,一睁眼,惊觉身边坐了一个人。
恰巧,这人我也是识得的。
“七,七王爷?!”
他仍是背对着我坐在床沿上,一身黑色锦缎,将他整个背部线条衬托的极为挺拔。
头还有些晕,我望着他的背影悄悄咽了口口水。
他开口,“睡个午觉而已,至于还将衣服都脱了吗?”
我闻言一下怔住。随后将露在外面的胳膊收进来。在他身后恨恨瞪着他,“我是爱裸睡没错,我是没了情根没错,可我好歹还是个女子。这是我一个人的家,您就算是王爷,这样闯进来,也不合适吧。”
他站起身来,背对我,道,“今日无事,便来看看你。方才你的信鸽带了封信来,我在门外怎么喊你都不应,怕你出事,便进来了。”
怕我出事?我整日做的可都是救人的好事,我能有什么事。
他果然反手扔在我床上一封信,头也未回,绕过屏风,便出去了。
我坐起身,先将那封信拾起来打开。原来,是史家夫人邀我府上一叙。我一向闲散,也不知她从我这里斩断情丝后过的如何。这一趟,便当做我的售后服务了。
史家世子,生性纨绔。仗着其父在朝中有些小权小势,整日花天酒地。我很奇怪,这样的人,晚薇姑娘怎么会为他生出了那么长的情丝。
好在,这姑娘明智,来找我了。
我将散落在床上的衣衫一件件仔细穿好,又坐在镜子前仔细上了淡妆。
约摸一个时辰有余了,我才出了里屋。刚踏出门槛,我便发现七王爷正一个人坐在外厅。他还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此刻正悠然喝着。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没走。
他听得声响,知我出来,将手里的茶杯扣好搁下。转而扭头看了我一会儿,道,“你上了妆?”
他若再不开口,那怪异的眼神都快让我以为自己是不是忘记了穿衣服。
我点点头,“嗯,我要出门了。七王爷要是没别的事,就也请回吧。”
这逐客令下的如此直白,谁承想他还是赖在椅子上。
“你要去史府?”
他是王爷,就算偷偷将我那信看了我也说不得什么,我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没错。”
他终于站起身,走到我跟前,“你那信,我懒得看。那信封,是史府专用的。”
我一时尴尬,忙正了正自己的表情,赔笑道,“七王说笑了,莫说您主天下沉浮的人,对我这小生意没兴趣。就算王爷您要看,也是看得的,不过一封信而已。”
他瞥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转身朝门口走去。我见他终于要走了,默默松了一口气。
爹爹自我幼时便在朝中为官,宫中筵席,爹爹常将我带在身边。是以,几位皇子未封王时我便都见过。爹爹一早就将官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常年将我宠着,我自小便骄纵顽皮。印象中,这七王爷自小便不苟言笑,我甚至敢闹皇上,闹皇后,却惟独不敢在这七皇子面前放肆。
当年,皇上甚至玩笑说,这世上,七皇子是唯一能降我的人,还说要将我许给这七皇子。
玩笑终归是玩笑,与我玩的来的一直是皇家的老十。老十与我年纪差不多,与七王不同,这老十自小便温和宽厚,容我闹容我哭。我每每进宫,只要遇到老十,纵使鸡飞狗跳也无须怕了,有他兜着呢。我一直认为,我这性子,除了我爹惯着外,也少不了他。
遗憾的是,三年前,皇上不知为何,狠心将他这小儿子指派到塞北去了。我自此便少了个合得来的玩伴。他许是还不知道,爹爹退朝还乡,我也有几年没有去过宫中,世上没有谁能将我肆无忌惮地宠着了,我也早就学会了向人低头。
我盼着他能回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