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呢?”
“朕随你身旁,恐会扰到你。”
沈淑昭还不能明了皇上所言,但很快她就会知道。
“朕听皇姐说,你近日在刻苦钻研诗书?”
长公主?
这个名字从心头浮过。
不少涟漪。
“她说你是她见过的极认真的人之一。”
什么?长公主竟会在身后称赞自己?
“朕觉得多读书是好事,后宫内只有皇后最识赋文,你若擅书,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皇上淡淡道,“读书清心寡欲,抛却功名利禄,能看透很多事,你多读无妨,喜欢做的事就多做。”
沈淑昭承笑,而她总敏感察觉到,皇上同自己言谈的语气,从未像个夫君,反倒有几分……劝诫的意味?
“那陛下——喜欢做什么呢?”
随之得到的,是一抹苦笑。
皇上看向帘外,缥缈烟云。沈淑昭噤声,若喜欢有用,她与他又何尝会待在这儿?
来到宫市附近,玉辂停下。
皇上体贴搭了把手,沈淑昭被扶着走下来。
繁华宫市,人来人往。
这边宦官摆摊,那边宫女叫唤,琳琅满目,挑不过来。
她感到万般新奇,在沈府半步不出的她从未见过这番景象,皇上跟在她身后,似只是为了交付任务般,远远地走着。
“陛下?”
“是陛下。”
耳旁传来窃窃私语,是几个美人才人。
精心打理一番,这几人上前来,对着皇上娇声软柔道:“妾身拜见陛下。”
“真巧,未曾想会在这里遇见陛下。”
这些人是太后的党羽势力之嫡女,与许多人一样,被匆忙塞进宫后,就没受到皇上召见过。
皇上被她们围于中央,停在首饰铺旁,走动不得。但在沈淑昭眼中,他始终表现得温文如玉。
“妾身参见陛下。”
身后传来一阵清咳,然后响起傲慢女声。
回头,是熙妃。
她想必在这里为他等候了许久。
笑颜迎前,“陛下怎舍得来了?”
宠妃驾到,旁人都得靠边站。真正的有情人来了,其他皆成多余。
沈淑昭被隔离开外,分外尴尬。
轻摇市上买来的羽缎扇,熙妃瞥了一眼她,然后笑道:“原来陛下是在陪沈妃呀,那妾身就不多作扰了。”
此话拉来不少怒视,宫妃们打量着沈淑昭。
贤妃也从远处闻讯而来,莺燕来之,众妃围着皇上,密不透风。
此时的沈淑昭忽然明白了皇上所说的那句话,原来这就是恐会打扰。
她不知怎的,竟心生出一丝怜悯。在这种雪夜,先被太后命着来陪自己,后又被一群女子围困于此,看来天子这个位置,也不是怎么坐都舒服。
在熙妃撒娇要求相伴时,沈淑昭作揖告退,“妾宫里还有事,先行告退,陛下与熙妃、贤妃娘娘慢行。”
皇上根本顾不上,他只是旁若无人地拿起首饰铺上的某支色胜烈火的赤红石榴玉簪,问道:“此物多少银子?”
“不要钱、不要钱,”宦官恐慌地连连挥手,“大过年的,就当小的敬献给万岁爷。”
他感到不满,“朕要如实付银子。”
“哎呀,陛下可不能给钱——小的若收,恐会折寿啊!”
“陛下是天子,哪会在意这点小钱。”熙妃打扇在一旁作趣道。
从怀中掏出银子,冷冷放于首饰铺上,然后皇上取走了玉簪子,不欢离去,这便是他没心思游宫市的缘由。
身后众妃相随,只是,其中再也没了沈淑昭的影子。
离开宫市的沈淑昭,在长巷上漫无目的步行。
华裳迤地,疏影投月处,服裙再美,终无人欣赏,有何用?
许是无缘无分,她觉得,在皇上心中,应是有了珍贵的人,所以才如此疏远自己,偏偏自己还是就着太后侄女的名气入宫,来势汹汹,不得不让人防备。
于她而言,情还太远,缘还未至。
沈淑昭踏月而归,地上的瘦长黑影数不清的落寞。
开宫市的花苑设于甘泉宫,从这里出来,与万岁殿,椒房殿与蕊珠宫都不远。她想起昨日长公主命人传话,自己的旧物还未收拾走,此刻顺路,莫不如去蕊珠宫取回罢。
她一边走一边忆起皇上所说的那句话,长公主原来……会在背后肯定她吗?
她本以为,她只是个高高在上的冷美人,自己做的她都看不上眼,原来在身后,她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面前却从不对自己说过一句表扬话,真是个奇怪的人。
明明说出来,自己会对她增添不少好感。
不……也许,对于那样美丽又出众的女子,好感乃唾手可得之物,她不想与宫妃有交集,所以宁愿面上没有过表示吧?
渐渐走至蕊珠宫门口,沈淑昭遥望正殿,仿佛可以看见那个人。
若是碰上了,好生言上几番感谢她为师的日子。
来到寝宫前,她敲响冬日里紧闭的门。
门声回荡。
“来了来了——”从里面传来宦官的声音,门迅速被打开,一个宦官探出头来,他的手里还提着剪贴木窗的红纸,看来是待在里头和同宫的人过年,当他看见沈淑昭时大吃一惊,吓得瞪大眼睛,直溜溜地看着沈淑昭。
“本宫来取留于长公主书房的旧物。”
“这、这怎么是娘娘亲自来呀?快请快请,外头冷着了吧。”
她走进来,屋里明烛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