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我问的是何味?”
“噢噢,这是梅花糕,绝不会带成你不喜欢的口味。”
被皇姐有意无意睥了一眼,皇上身心立即紧张起来,见她开始尝作一口,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他轻咳几声,道:“皇姐,年间怎不去宫市转转?”
“你又为甚不去?”
“呃……”
辗转半天后,心中担忧的,终于开口说出:“我听说皇姐连长乐宫都没去,蕊珠宫更不见人影,知道皇姐心烦意乱,所以也无心去什么宫市,倒不如来这僻静之处陪陪皇姐督察护卫。”
“你若不去,你的后妃可就失去了游市的兴致。”
宫市所求的,不就是多年不曾见君颜的宫女与妃嫔偶遇帝王?
皇上尴尬一笑,卫央又道:“罢了,我知道你从不曾宠幸过她们,去那里,还不如不去。”
“皇姐话虽如此……但我必须得去。”
“怎么?”
“母后有令,今夜沈妃相伴,我得去围着她转。”
被他最后一句逗笑,但一笑而过后,似想起什么,转头道:“梦如呢?”
“她在椒房殿。”
“不同你一起吗?”
“自去年过年之后,她很少与我出行,甚至如今,我都不知她是否愿意待我示好。”皇上愈说愈生无奈,缓缓起身,“好了,我该去永寿殿找母后与沈妃了,皇姐,你呢。今夜作如何打算?”
卫央身子向后倚在亭柱边,“散漫的过。”
“就只在这训兵督察吗?”
“除此之外,还有何处值得待?”
姐弟彼此心领神会,随后皇上身影渐行渐远,留一人独处在这仿佛被世间遗忘的角落。
上了玉辂,小福子在前头高声喊道:“起轿——”
帝王舆的轮子朝长乐宫碾转去,一国之君,大年间,竟连决定此夜归属的资格都没有,皇上看着帘外,椒房殿正巧不远不近,然车轮向前滚,终是错过。
彼时的长乐宫上下静候着陛下的到来。
永寿殿内,只点了两盏明灯,橘烛光映,十分微弱。二宫女执起手中拿起的衣裳,对立走远,将其展开,一件古烟绮云霞罗霓裳,在暗处,有的地方竟发出流萤色泽,一波明灭,动如流水。宛如身处幽森,眼前星光漫天。
太后指其,道:“此乃天下最顶尖的工匠与绣娘合力而成,哀家在你入宫前些年,就派人四处秘寻这些奇人来打造此衣,两年过去,他们终于如约带着此裳赴京了。”
沈淑昭震惊望着它,简直似云端天际飘落的独一无二襦裙。
此生难见。
“这上面发亮的珠翠,唯暗影才见光,这是先帝在时,夏夜有宫妃捕置萤虫于裙身琉瓶内,起舞时,熠燿无比,冬日无流萤,工匠们就造出比流萤更璀璨的珠玉,这霓裳上的珠子,价值千座城,是连整个卫朝中最好的珠翠馆玉雅阁也比不上的。”太后抚摸着它,“而今,哀家就赐给你了。你穿上它,去陪在陛下身边。”
感动无言,沈淑昭伏地行叩首,“多谢太后!”
“太后,陛下的玉辂已停至殿前。”女御长通报。太后抬指尖,“你们快伺候她穿上。”
婢女称是,随后很快服侍沈淑昭穿上流萤裳。
皇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众人早退散。
空旷殿内,只留下换好华服,恭敬等候的沈淑昭。
皇上看着大殿中央端坐跪首的太后侄女,心中好情减半。
他负手于背后,勉强走过来。
沈淑昭不卑不吭道:“恭敬陛下。”
“嗯。”
气氛很是尴尬。
沈淑昭没有多话,她知皇上心中是排斥她的,更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得柔顺听话,那样的模样不会吸引人。
“你……”最终等来了皇上打破沉默的开口,“想去哪?”
若答无想去之处,依他的性子,恐就懒得去了。
她只好道:“妾身觉得去哪都可。”
“去过宫市吗?”
摇头。
“那挺好,就去那吧。”
“好。”
说后,皇上没有多留,径直走出了殿内。沈淑昭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两个人,毫无感情,毫无交流,因家族联姻之故,生硬地被凑在一起,乍一看般配,实则气场微妙。
长廊上,皇上走在离她非常远的地方,甚至脚步越来越快。
她碎步追赶,而那人是以健步流星行走,身上紧束的襦裙与足上小鞋一时半会儿再也跟不上,着急心间。“哎呀!”沈淑昭被自己绊倒,索性无伤大雅,皇上回过身,“还好吗?”她羞愧满面于被皇上瞧见自己的窘迫,摇了摇头,爬起身整理乱鬓玉簪,继续低头跟在他身后。
他见她自己起来无恙,便没有过去。
走出永寿殿,明黄玉辂内,剔透雕梁,无一处不透露着帝王的尊贵。携太后之命,沈淑昭登了上去,坐在皇上身边,她充满了紧张,而这种紧张,与皇上独处无关。是那种,局外人的紧张,冷漠的紧张。
二人肩膀间隙,仿佛无形中竖起了高墙。
这是她不想感受到的。
再不说些什么,就一直冷场下去了。
她兜转片刻,尴尬道:“冬梅林附近总是飘来京城点的天灯,真是美极。”
“你若喜欢天灯,待会儿可带人去花苑那边点。”
“……是。”
根本聊的不是一件事。
过了会儿,皇上终忍受不住无话可说的氛围,他道:“你想何处,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