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一般静静流泻在花草之上,微风送来一阵阵草木的清香,园子里点了灯笼,溶溶灯光将周围景色映照得更加柔和美好。
良辰美景,江娑月却完全没有心思欣赏,她疾步追上走在前面的萧彦,声音中带着急切和恼怒,轻叱道:“枉你还是读书人,行事竟如此荒诞!快把帕子还给我!”
萧彦却不接她的话,自顾自边走边吟道:“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又回头看向江娑月道:“你瞧,可是应了咱们这景?”
江娑月腹诽,应你个大头鬼!这是《西厢记》里张生月下偷看崔莺莺时吟诵的诗句,他这分明是自比张生,将她比作崔莺莺,若说原先她对萧彦的心思还只是猜测,这下可算坐实了。不过崔莺莺“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她江娑月可没那个闲心思,更不会对眼前之人生出爱慕之心,萧彦这一手哄哄小姑娘还行,对上她可就没什么效果了。
江娑月冷然回道:“我不懂什么劳什子的诗,你赶紧把帕子还给我是正经!”
见她粉面薄怒,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瞪着他,萧彦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这女子一直表现得超出同龄人的冷静自持,此刻的样子反添了几分娇俏,倒有些活色生香的味道。
萧彦故意将那绢帕拿在手上,在她面前甩来甩去,笑道:“怎地这会子不躲着我了?”
江娑月见他不仅不恼,反而更加得意的样子,心下明白眼前这人不仅脸皮极厚,而且不按常理出牌,根本不吃激将法那一套。
硬的不行那只能来软的了,一双明眸立即蒙上氤氲的水雾,江娑月语带薄嗔,道:“你到底想怎样?”
一双潋滟明眸配上这微嗔的语气,虽是在责备质问,效果却仿佛撒娇一般。
萧彦从未见过她在自己面前示弱,竟有丝丝悸动,胸腔里的那颗心也仿佛跳得更快了些,连带着眼神也更加温柔,语气也和软了些,道:“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你何必如避蛇蝎呢?”
江娑月此刻只想快点脱身,见他果然吃软的这套,心里便有了计较,软语相求虽然做不到,但她可以祭出男人最怕的大杀器么。这样想着,便任由眼中那层水雾慢慢凝成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看向萧彦的眼神似嗔似怨,道:“天色已晚,瓜田李下,难道我不该避开你么。你身份贵重,我不过一介庶女,若是被人撞见你我一起,传出些闲言碎语,到那时我还有活路吗?”
萧彦自上次见过江娑月后对她的印象一直是伶牙俐齿、聪慧可爱,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自己面前落下泪来,而且这眼泪还是他惹出来的。此刻见她明亮清澈的眸子湿漉漉的,望着自己的眼神如小鹿一般怯怯可怜,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怜惜之情,立时便想开口说“你怎么会没有活路呢,真到那时我纳了你便是了”。
不过他也明白此言不便诉诸于口,便道:“不过逛个园子,哪里就这么严重了。”
这话倒也确实是他心中所想,他年少俊逸,文采斐然,这样的才貌兼备,闻名京城,真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春闺梦中人。正因如此,他多少也享受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快意,这样一个fēng_liú公子,又哪里会将男女大防放在心上。
江娑月聪明剔透,多少也从他的话中体味出些意味来,若说这萧彦喜欢自己,恐怕不如说他对自己有些兴趣来得更加准确。比之何骏驰那一腔对爱慕之人的赤忱,萧彦并不懂得理解她的处境,体贴她的感受。
不过是几分新鲜感,或许也有些许心动,但却不是她可以依赖,求得安身立命之所的倚仗,至少目前还不行。
她本来也没打算这样就把自己托付出去,倒也不会为此失落。不过放着这样大好的机会不给江皎月添堵可就太对不起自己了,遂道:“对你来说自然不严重,对我来说却可能酿成大祸,要是被我姐姐知道了,肯定会生我的气,惹怒了姐姐,我会被母亲责罚的。你快些把帕子还给我让我走吧。”
萧彦刚想开口问“和你姐姐有什么关系”,但话没出口便在顷刻间想通了其中关窍,他还记得上次这江娑月的姐姐确实对自己十分热情,看来那女子想必对自己存了爱慕之意,且她似乎是家中嫡女,这江娑月自然不敢掇其锋芒。原来如此,所以今日偶遇她才这样躲着自己,未必是对自己无意,只怕是畏惧她那嫡姐,这样想着,他心中也舒畅了许多。
或许是体察到了江娑月身为庶女的小心翼翼,他终于“大发慈悲”将帕子递到江娑月面前,道:“看把你怕的,拿着吧。”
江娑月如蒙大赦,赶紧接过帕子揣好,抬脚便要离开。
萧彦却忽然伸手摘下边上的一枝海棠,上前一步想要簪在她的发间。
江娑月被这亲密的举动唬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只是她一个弱质女流,哪里有萧彦这等习武之人反应迅速,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那海棠已经稳稳地插戴在她鬓间。
萧彦含笑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见那一枝海棠给眼前的女子添了一抹鲜活的艳色,心下满意,道:“你不必担心,往后有我护着,你自然会过上好日子的。至于你姐姐……”
说到这里,萧彦停顿了一下,微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接上方才的话,道:“理会她做什么!放心吧,总有一日,你不必看她脸色的。”
江娑月心下一突,听他话里的意思,倒像是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