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娑月见他一言不发,只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眼神里蕴含的内容让她暗自皱眉,心下打鼓。但此刻若急急避开反而有失大家淑女的风度,且有珍珠在旁,谅他也不敢作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
心下稍定,江娑月遂也施施然一礼。
萧彦却无意维持这种礼貌疏离的做派,笑道:“小丫头,我们又见面啦。”
江娑月心下腹诽,什么小丫头,我跟你很熟么。面上却只得装糊涂,道:“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小女不认得公子,你我男女有别,小女不便在此久留,告辞。”行礼也做了,招呼也打了,既然礼仪已经做到位,江娑月也无意留在这里,叫人看见徒惹闲话。
“哦——”萧彦拦住要离开的江娑月,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不记得我了么。那日在院子里还牙尖嘴利地教训我,怎地转头就忘了。”
珍珠就一个男子肆无忌惮地拦住自家小姐,心中恼怒,便要开口训斥眼前这个无礼的家伙。
江娑月以眼神制止了珍珠,对萧彦说道:“小女确实不记得了,公子若无事,还请行个方便。”她不欲把事情闹开,让人看见她二人在此,这才制止了珍珠,萧彦身份贵重,若是被一个丫鬟斥责,只怕不会善罢甘休,若是睚眦必报,吃亏的只会是身为女子,身份又处于劣势的自己。
萧彦本就怀疑她是故意装作不认得自己,猜测或许是些欲擒故纵的把戏,只是见她年纪不大,不应有此等心计,心中迟疑,这才大咧咧地拦住她,故意激怒她,想看看她如何反应。
见她连回想都不曾,就立刻回绝了自己,一副恨不得立时离开的样子,更加肯定她是记得他的。萧彦私心以为,任是一个正常的女子,都不该会忘记如此俊逸的他;任是一个正常的女子,被如此英俊的他提起往事,都不该连回想都不回想就回绝;任是一个正常的女子,都不会在被如此潇洒的他搭话时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
确定了她认得自己这个事实,萧彦也不再拦她,好整以暇地环手于胸,说道:“让我想想,该用什么方法叫你想起来呢。唔——那日在场的人也不少,要不把你的兄长和姐妹叫来帮你回忆回忆。”
江娑月正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见他一脸玩味中略带威胁的微笑,仿佛一个不顺他的意他就要闹出点事情来,眼神虽不凌厉,却也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想不到此人相貌堂堂,却是这样霸道不讲理,手段也不光明磊落。更讨厌的是,他甚至不屑维持道貌岸然的假象,那一脸得意的坏笑仿佛在说,我就是欺负你,你待如何。
江娑月顿时有些头疼,这人竟威胁她要去找江庆曙和江皎月来“开导启发”她,若是真的闹成这样,那二人指不定怎样猜测她和萧彦的关系呢,江皎月还不吃了她!
真是见了鬼了,竟叫他一下子抓住了自己的软肋!别说去找江庆曙二人,只要眼前的男子此刻弄出点动静来,叫人看见她们二人在此,误会她与这人私会,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麻烦了。
此人与她身份悬殊,一边是侯府世子,一边不过是侍郎家的庶女,任是谁见了都会以为她想要攀附权贵,不知廉耻地去勾引世子。若是再让江田氏趁机添油加醋做点文章,她江娑月便一朝声名俱毁,立时便会被江肇林厌弃。
江娑月很清楚江田氏的为人,她痛恨别的女人为自己丈夫生下的孩子,时时刻刻不想让庶子庶女好过,如果有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抓住。江娑月也很清楚江肇林的性情,在他的眼里,什么也比不上江家的名誉声望,若是她出了差池有辱江家声名,到那时只会是灭顶之灾。
这种让人捏住痛脚的感觉实在很不舒服,江娑月对于他的威胁心中反感,连带着看向他的眼神也愈发冷漠起来。即便心中鄙视,她却也不得不服软,道:“我这会子又突然想起来了,公子可是有什么指教?”
萧彦的嘴角抽了一抽,这女子的脸皮还真是够厚的,什么叫突然想起来了,分明就是被他拆穿了不得不承认。而且她居然连句敷衍的场面话都没有,就这么坦然地说又想起来了,仿佛之前义正言辞说不认识的人不是她似的。
不过这样才不会乏味,就像那带刺的花儿,越是看着摘不得,他就越想摘到手,遂道:“我这会子喝了酒,想去你家园子里散散酒劲,不过我不认得路,实在有些为难呢。”
江娑月斜睨了他一眼,见灯光映照下,他果然面色微醺,却也丝毫不损其俊眼修眉的仪表,倒平添了几分魅惑,也或许是因为喝了酒,他的眼神也比上次见到时更放肆了些。
这样一个美男子,若不是他的威胁和放肆落到了她的身上,便是欣赏欣赏也是不错的。只是此刻,江娑月完全没有这个心情,无奈地开口道:“待客不周还请见谅,这样吧,小女这就指个丫鬟给公子引路,公子还请稍候。”
江娑月明知他话里的意思是想让她亲自出马,却装作听不懂,故意说要去找人引路,希望借此堵住这个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