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突然犯边,急报和戍边将领的奏折着急忙慌地送到皇极殿的龙案上时,朝堂上的众人都惊了几惊。
北边的胡人,向来老实——尤其是,前朝风云变幻时候,送去了一位和亲的公主,因而胡人的皇族,同南边的大周朝廷,还算是友好。
秦惟恩被皇上留在皇极殿里细谈了许久,终于拍板决定按他建议的那般,派兴隆大长公主的驸马李将军为主将,萧铮为前锋,从京城出兵,到边关镇守,胡人若再度扰边作乱,便可严阵以待。
太平盛世多年,京城的百姓们,似是没有见过这么大队的人马军队。七月流火,大队人马往北进发,皇上在城门送别众将士,低调打扮的梁沁,就在他身边,看着出了城门的人发愣。
皇上低声道了句,“回吧。”
梁沁这才回了神。
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父亲的案子还没有昭雪,弟弟的身份还不能明示,而皇上为她选的良人外出征战。
北地是他们的战场,而京城,又何尝不是她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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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近来,愈发地暴躁了。
身边环着几个宫女,一个捶腿,一个为他揉脑袋,动作不轻不重地恰到其份地舒服。
可莫名的,他还是总频频想到了红药。
他昨个儿梦见了红药,梦见红药说——“奴真心早已付给了殿下,殿下又何必在奴死后,将奴又推到了穆王头上?”
哀哀婉婉,叫人心疼。
脑袋里像是有一条细细的,锋利的钢丝一般,在绞着他的脑仁疼。
他身边的大太监却突然着急忙慌地闯了进来,脸色发白,太子一瞧觉得心里一揪,挥挥手让宫女们退散了出去。
“出了什么事?”太子凛声道。
“大事不好了殿下!”那太监三十多岁的模样,面皮却光滑如水。跟宫中的太监们一样,一个个的比女人皮肤都养的好,甚至也喜欢涂脂抹粉......而今却瞧着像是跑的满头大汗,脸上白色的粉顺着汗珠子。在脸上结成了一条一条的道子。
从前太子还常常觉得,这些太监的皮相好——如今这样环换乱的情形,也再无瑕顾及,“快说,出了什么事?”
太监拿出一张帕子擦了擦脸。一张白脸顿时暗淡了下去。太子心中暗自嘲笑自己——常阵这样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跟他禀报,一张老脸成了这幅模样,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可他此时此刻,却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担心常阵的脸。
常阵的语气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在皇极殿安排的那个,在外面奉茶的小宫女儿,今个儿拼死传了消息出来——皇上和承安侯原先还在讨论北地驻军的事情,可今个儿却突然提起了江南。”
太子眉间一跳。
“那丫头听见了水师。梁恭义几个字,心里蹊跷,便想了法子出来传消息。”常阵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殿下,您说现在该怎么办呐!万一皇上知道了您在江南办的事情......”
太子心里着急,面上却反而镇静,冷哼一声,“一个烧水的丫鬟罢了,再探!”
常阵唯唯诺诺地下去了,太子却又把他叫回来。“派人跟母后通个信儿,让母后今天务必要去请父皇留宿。”
常阵心里一定,知道太子这是要借皇后,来看看皇上是否真的对他起了疑心——而今个儿刚好是初十。皇后娘娘请皇上去坤宁宫,也说的过去。
可结果却叫人心惊害怕。
皇极殿里每天人来人往,都是宫中不大熟悉的脸孔,而后宫——皇后却连着七八天,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到。
太子心里慌了起来,手中开始了动作。
他老早就从江南水师偷兵力养在天津、辽东沿海。如今到了用他们的时候,而正好京城驻军大部分都去了北地。
京畿卫不过万数,且大多都是世家勋贵们的子弟领兵——那群花拳绣腿的家伙,若是真刀真枪地上了战场,肯定早就找不着北了。
羽林卫虽然精英,却只有五千之众。
五千人,在他三万大军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何况他还有简阁老——简阁老早年得罪人多了,暗中一直悉心培养暗卫,而今朝廷大臣中,简阁老的暗卫,数一数二,这是坊间都知晓的秘密。
太子反心已起,头一个指向的人,便是裴顾。
原因无他——裴顾先后在羽林卫和京畿卫都待过,而今若是太皇太后让他知晓了他母亲的死因同他这个太子有关的话......
他不担心父皇突然发难。
江南水师的账册子,他们早就处理完毕,而那群被他养在北边港口的军士们,除了离开了故土,剩下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他都给了他们,而这些年这些兵士们被他安置的极好,没有人起过疑心,也没有人想过背叛他。
从江南官场搜刮来的银子,大笔大笔地往这群人身上砸,他就不信,养不出一队亲信军队。
带兵的将领,都是他老早一手扶植起来的亲信。
而头一个动手的,便是简阁老的暗卫。
裴顾被责令在家思过,三月之期早已经到了,皇上让他从京畿卫回到了大内,降职为带刀侍卫,品阶虽然低了许多,任职的地方,却换成了皇极殿。
明降暗升,太子知道了之后,冷笑了几声。
裴顾骑着马“春风得意马蹄疾”地往武威候府回去的时候,单枪匹马地被简阁老的一队暗卫撞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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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芷在家里看